瀟瀟雨歇!
黎明的曙光輝映在玄武門的牆頭上時,李建成和李元吉驅馬來到門前。既然聖旨要求太子和齊王都要見駕,李元吉便一如既往地先到東宮去見老哥,然後兩人並騎來到了通向臨湖殿的最近入口——玄武門。
走到玄武門前十餘步的時候,李元吉偶爾抬頭看看玄武門上麵,眼皮子猛地一跳,他心頭緊了一下,帶住了戰馬,沒有前行。
“四弟,走呀!”李建成走在李元吉的前麵,身後沒了聲音,他忙回頭一看,見李元吉站在那裡沒動,忙招呼了一聲。
李元吉狐疑地打馬上前兩步,又勒馬站住,再次抬頭看看玄武門上麵的禁軍,皺起了眉頭“大哥,我感覺不太舒服。要不,我們乾脆回去吧,沒必要去見父皇。”
李建成笑笑,不以為意地搖搖頭。今兒一早,天都未亮,就有張婕妤派的宦人來見他,說昨晚,李世民在皇帝麵前狀告他與李元吉淫亂後宮,皇帝要讓他們前去與李世民對質。不久,皇帝就派人前來傳旨,讓他與李元吉速到臨湖殿見駕。
李元吉本不想來,李建成卻告訴他,所謂對質不過是他們的父皇為徹底解決秦王而借題發揮。對李建成來說,他也巴不得有一場對質,子虛烏有的事情,明顯是李世民病急亂投醫,自己在找死。既然對方下了這麼臭一步棋,他不利用就太可惜了。同時,他也看穿了他們父皇的心思,都是想借這個機會,徹底將李世民這個隱患排除掉。
“四弟,你傻了不成?這可是個好機會,我們已經是軍權在握,而老二是自己找死,我們怕什麼?正好名正言順地把老二徹底擊垮。”
李元吉嘀咕一聲,打馬又走了兩步,再次抬頭看看玄武門牆頭上巡視的禁軍“大哥,我怎麼有些心驚肉跳的?玄武門今天誰當值?”
李建成不明白李元吉的意思,卻是笑了笑,打馬前行幾步,衝排列在玄武門外側的禁軍們問道“今兒誰在這裡當值?”
領頭的禁軍小隊長急忙上前一步躬身回答“回太子,是常將軍。”
李建成回頭衝李元吉笑笑,那意思是,你聽到了吧,當值的是常何,是我們的人。李元吉也聽明白了,心下稍微放鬆了點,隨著李建成點馬走進玄武門。兩人帶著侍衛才進門沒幾步,就見常何從裡麵迎了出來。
“殿下,來的早呀。”
李建成笑著衝常何點點頭,順手從懷裡取出自己的腰牌,遞向常何“是早了點。陛下在太極殿,還是兩儀殿?”
常何笑著擺擺手,沒去接腰牌“殿下又開臣的玩笑。陛下那邊的公公一早就來傳話了,說是今兒在臨湖殿接見幾個宰輔大人,還說,若是幾位殿下過來了,過去就是。”
“如此辛苦你了。”李建成一邊點頭,一邊把腰牌收到懷裡,點馬前行了幾步,想起什麼似的,又回頭看向常何“都有那些大臣過去了?”
常何搖搖頭“殿下,臣今兒沒去那邊當值,不太清楚。不過,敬君弘在那邊當值才換班回來,說陳大人和裴大人,還有蕭大人都來的早,好像秦王也過去了。”
“哦,秦王倒是過去的早。”
李建成看看李元吉,向他點點頭。不再說什麼,打馬向內走去。李元吉看看站在一邊恭恭敬敬的常何,衝自己的侍衛揮揮手,讓他們在這邊等著,也打馬跟上了李建成,向臨湖殿方向而去。
玄武門的大門正對麵是玄武殿,這是一座小型宮殿,用來祭祀道家師祖三清的,轉過此殿,就是一個大廣場,廣場的左側是禦花園,右側是一個小型祭壇,穿過廣場,順著禦道向東走,過一個禦苑,就是臨湖殿所在地了,站在臨湖殿的二層上,就可以看到其南方的北海池。
李建成和李元吉帶著少數侍衛,如往常一樣,穿過廣場,走到禦苑。當前方臨湖殿的屋簷已經落入他們的視線中時,李建成的心突然一陣急速的跳動,他側頭看看李元吉,見對方正在四下打探,眼中呈現的全是驚恐不安。好像是有什麼不對勁,李建成想著,不由地一提馬兒的韁繩,讓它轉了半個方向。
一個熟悉的身形就在李建成要撥馬回頭的時候,進入他們的視線“大哥,這是要去哪兒呀?”
黑色的玄甲包裹著李世民碩長的身軀,金黃色的頭盔上紅纓飄揚,手中挽著一張硬弓,一個裝滿了雕羽的箭斛斜跨在馬鞍側,曙光正好輝映在李世民的臉上,把那張不苟言笑的臉,襯的棱角分明,平添了一分殺氣。望著頂盔立甲秦王李世民騎著馬迎著他們過來,李建成下意思地哆嗦了一下,他立時就感覺到情形不對了。
比李建成更為敏感和反應更快的卻是李元吉,他猛一見李世民全副武裝地出現在視線中,直覺促使他連疑問都來不及說了,直接取下馬鞍側的弓箭,抬手就向李世民射去。三支箭矢,在李建成目瞪口呆中歪歪斜斜地向李世民而去,卻是一支也沒到達目的地。
李世民冷笑一聲,緩緩抬手,長箭扣上弓弦,慢慢將強弓拉到滿月狀,而後,輕輕地一鬆手,厲箭帶著呼嘯的聲音,直直地飛向前方。而在李世民的正前方,聽到弓弦聲響的李建成,正抬起頭,帶著驚愕的目光凝視在李世民的臉上,他聽到的最後聲音,是侍衛的慘叫聲……
從臨湖殿急速逃走的東宮侍衛很快就帶著秦王造反襲擊太子的消息回到了東宮,上千的長林軍迅速集合起來,在馮立和馮颯的帶領下衝向了玄武門,救太子,殺秦王,呼聲頓時響徹了玄武門內外。
這是拚死之戰,秦王府贏,東宮和齊王府就得死,反之亦然。玄武門外,敬君弘和呂世衡已雙雙戰死,門內的兵士們卻沒法去搶回他們的屍體,因為東宮和齊王府的兵馬正在死命地衝擊著玄武門。
就在長林軍衝過來之時,張公謹憑借一人之力關上了大門後,又帶領數十人,拚儘全身的力氣,死死地抵在甲車的後麵,抗擊著門外對玄武門的撞擊,而常何等人率領著玄武門的守衛們,站在玄武門狹長的城牆上,拚死進行著抵抗。此時的他們,已經不僅僅是守衛玄武門的兵士了,而是秦王府的同謀。
玄甲上,溫熱的血液慢慢涼透,望著玄武門的朱紅大門,聽著外麵的陣陣廝殺聲,李世民麵無表情地看著努力抵抗中的屬下。從他親手射出致命一箭時起,他就已經沒有感覺了,親眼看著大哥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瞪著他,然後緩緩倒下,他也沒有片刻的心痛;看著四弟被尉遲恭一箭貫穿後心時,他甚至有一種解脫的感覺。此時,兩具屍體就擺在不遠處,他卻不願意再看上一眼。
長孫無垢一直看著李世民,這張即便在夢裡也能描繪出的臉龐,此時卻有些朦朧起來,有些不真實起來。憑借女人的直覺,長孫無垢能夠感覺出,從這個時候起,她身邊這個熟悉的男人有了改變,隻是,這種改變,對她而言,是好還是壞呢?
李世民能清晰地感受到長孫無垢那崇敬和依賴的目光,但他沒有回頭,依舊靜靜地注視著玄武門,聽著門外的呐喊聲。良久,他突然長歎一聲,外麵的軍士們還不知道他們為之效力的人已經死了吧?如此猛烈的攻擊,能顯示出領軍將官的能力很出色,這些為了一個死人而賣命的人,也算忠臣吧。嗯,聽稟報,那個叫馮立的人殺了敬君弘和呂世衡,也算厲害了,還有一個魏征,也是個人才,唉,他該如何處置這些東宮裡的忠臣呢?
想起忠臣們,李世民突然想到了他的秦王府,那裡,沒有凶悍的玄甲兵守衛,隻有近百的家人和婦孺,還有他手下的那些謀士、文官,如果東宮分出一支兵馬去衝擊那裡……李世民一想到此,渾身一陣發冷,禁不住死死的握住了長孫無垢的手,這雙手,也是冰冷冰冷。
“太子、齊王首級在此!”
一聲大喝在李世民前方響起,尉遲恭高舉著兩顆血淋淋的人頭,站在玄武門牆上,用凶狠的目光掃視著外麵拚命進攻的人馬,高亢的聲音壓倒了混亂的叫喊聲,玄武門的內外、上下,頓時一片寂靜。
“太子、齊王謀逆,已經伏誅,爾等還不放下武器,視同謀逆。”
血淋淋的人頭,怒喊的警告聲,看在眼裡,聽在耳朵裡,高高舉起的兵器慢慢低垂了下去,混亂的人群在安靜了片刻後,騷動起來,不知是誰嚎了一嗓子又馬上止住,但恐懼的情緒卻立即傳遍了玄武門上下。
突然,一聲清脆的兵器墜地聲響起,冰冷響亮的聲音似乎喚醒了人們的意識,尖利的喊聲一下子響成一片,而兵器墜地的聲音卻越來越大,東宮的衛士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兵器,那股護主的意識徹底垮了下來,再也無法支撐下去的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同一個做法——扔下兵器,轉身而逃。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閱讀!(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