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務小毛和美工老高又把衛生間收拾了一遍,馬六民又喝了口藥酒,躺進了冰冷的水裡裝死人。副所長帶著他的手下按部就班,妗子跟著王大倫走進房間,攝影助理在衛生間裡拍照,等他出來,王大倫拉了妗子一把,讓她好好看看躺在浴缸裡的死人……
“停!不對,不對,還是老毛病,你把剛才排練的效果演出來就行了。”朱紋已經把要求放到了最低。
“停!”
第十二條。
“停!”
第十六條。
“停!”
第二十一條。
……
現場的人都快瘋了,就連一向好脾氣的王大倫都快忍不住了,因為他看到泡在水裡的馬六民又快要堅持不住了。
坐在監視器後麵的朱紋鼓著腮幫子已經到了快要爆發的邊緣。他是導演,犯錯誤的是他的女朋友,他惱怒女朋友不幫他爭氣的同時,這一千多塊錢的膠片都快用了五六本了,彆說耗片比要控製在一比三,現在都快要一比三十了。
“停!”
妗子似乎也慌了,第二十二條不用朱紋喊停,她自己知道又沒過關,搶在朱紋前頭主動喊了聲停!
“啪!”就聽見一聲巨響,朱紋霍的站起來,把手裡的記錄本重重地砸在地上,大聲吼道“妗子,你怎麼回事?這麼多人陪你玩啊!你還能不能演?不能演趁早滾蛋!”
朱紋怒了,彆人都驚了,妗子也驚呆了,不可思議的朝一臉怒氣的男朋友看去。
雖然開機的時候不長,但王大倫、劉勇紅,包括燈光、美工都是朱紋的朋友,他們都知道他倆的感情很好,而且兩人歲數相差將近十歲,朱紋一向很疼妗子的,沒想到這貨今天居然開罵了。
現場的氣氛一下子變的微妙起來,大家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還有坐在房間裡的副所長他們幾個,剛才一遍又一遍,他們原本的好奇心早就被消磨一空,也變的開始不耐煩起來,但看到朱紋發飆,把他們也嚇了一跳,就這麼坐著看著,很是尷尬。
妗子看著朱紋,臉上的表情不可思議,或者說不敢相信男朋友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吼自己,眼眶紅了紅,但她馬上深吸一口氣,把臉彆了過去。
“嘩啦”一聲水聲,凍得嘴唇發紫的馬六民坐了起來,問道“還拍不?”
王大倫正在注意妗子的表情,聽到馬六民的聲音,趕緊道“馬哥,你先再忍一忍,哎,小毛,拿酒來,給馬哥再喝一口。”
說著,他又對朱紋道“導演,咱們再來一遍。”
朱紋看看他,甩了甩胳膊,抑製住怒氣,道“再來一遍。”
呼!
大夥不約而同都鬆了一口氣,原本尷尬的氣氛總算活泛了些。
馬六民喝了酒,稍稍緩了緩,再次躺到水裡,頭耷拉在浴缸邊上裝死人,不愧是搞行為藝術的,從這點看著實非常敬業。
待浴缸裡波動的水紋平靜下來,劉勇紅扛著攝影機,豎起一個大拇指。
“攝影ok!”
“錄音準備好了。”
“action!”
王大倫和妗子進門,拍完照的攝影助理從衛生間退出來,王大倫拉了拉妗子的衣袖,讓她過來。隻見她看到衛生間裡躺在浴缸裡的馬六民,瞪大了眼睛,身體頓時一緊,往後一仰,但又馬上站定,極力抑製臉上震驚的表情。
王大倫往後微微退了一步,看著她,問道“這個人你認不認識?”
妗子看著浴缸裡的馬六民,慢慢地搖了搖頭。
王大倫審視著她臉上的表情,繼續問道“這層樓就住你們兩個人,也許你們打過招呼,說過話?”
妗子極力搖頭,抽了抽鼻子,趕緊轉身往門外走,腳步有些踉蹌,王大倫見她嚇壞了,扶了一下,跟著她走了出去。
“過!”
朱紋終於喊了一聲,感覺特疲憊,身體一鬆靠在椅背上,臉上的表情還是滿意的,剛才妗子的表現正是他要的那種,比之前排練的也要好得多。
馬六民趕緊從浴缸裡出來,擦乾身體,裹上軍大衣,跑出來把杯子裡還剩下一點酒都灌了下去。老板拿上去的小半斤藥酒幾口就沒了。
他的戲還沒完,最後還有個被警察抬出去的鏡頭。
“六民,辛苦,不好意思啊!讓你遭了這麼長時間的罪。”朱紋又過來跟他打了招呼。
“沒事,導演!”馬六民倒是挺豁達的,他又問“導演,待會還要進去不?”
“哦,不用了,待會的鏡頭隻要讓警察同誌把你抬出房間門口就行。”朱紋道。
接著他又跟房間裡的副所長他們抱歉道“各位,辛苦了,耽誤你們這麼長時間。”
“沒事,沒事。”副所長嗬嗬一笑,抬腕看了看時間,催促道“導演,下一場戲可以開始了嗎?待會我們所裡還有事呢。”
“行,馬上開始。詞您都記熟了吧?”
下一場戲有特意為副所長加的戲。副所長笑道“不瞞你說,開始還有點緊張,不過剛才看你們拍了這麼長時間,習慣了,沒事!”
“好,那咱們就開始。”
妗子雙手插在衣兜裡,站在賓館過道的窗前,看著遠處的大海,她不停地抽著鼻子,把快要流出來的鼻涕吸進去。昨天見過說過話的人就這麼沒了,她不知道是難過還是害怕,也許明天自己也會象他那樣。
王大倫慢慢吞吞的在她身邊踱了兩步,掏出煙來,點了一根,看了看妗子,正要說話,副所長拿著一疊紙匆匆走過來。
劇本裡沒有交代鄧某的身份,但他戴著警銜要比副所長高一級,副所長客串的角色向他彙報工作。
開拍之前朱紋就關照副所長,讓他不要在意鏡頭,跟平時說話一樣。
副所長挺坦然的,走過來把材料交到王大倫的手裡,一副又碰到糟心事的神情道“你看看,這人是個詩人。”
王大倫叼著煙接過來翻了翻。副所長則在一旁吐槽道“媽的,每年都有好幾個到這兒來自殺的。想死,死了就完了,他死了,輕鬆了,可剩下都是咱們的事……”
如同前兩天兩人一起駕車巡邏的時候一樣,副所長向他吐槽著糟心事。王大倫叼著煙,一臉理解的笑意,遞根煙給他,還幫著點上。
旁邊的妗子依舊看著窗外,聽著身旁的警察對自殺這種事情的牢騷,旁邊的房間裡,兩名警察一個抬頭一個抬腳,把赤身果體的馬六民從房間裡抬出來,順著過道慢慢往前走,鏡頭跟隨著他們慢慢拉遠,副所長依舊還在發著牢騷,但他跟王大倫和妗子的身影慢慢變得模糊……
身不由己,瑣事纏身,昨天又沒更,抱歉,這月欠下的,接下去幾天慢慢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