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後由女王陛下親自下令,為撫慰連年作戰的前線士兵,特批了一大批青年期軍官回都入職g區,並於帝工大深造。為顯榮耀,在每周三“返鄉之日”從前線撤下的前線士兵需得身穿製服,腰間配戴無彈槍支。
黎晝覺得他大概能明白帝工大連年下降的報名率是因為什麼了。
那人卻很快地意識到了什麼,那雙黑曜石般的眼睛收斂了幾分壓迫感,白皙修長的左手提上了腰間,不留痕跡地蓋住了手槍,他平靜道“謝謝你今天出言提醒他。”
黎晝反應了幾秒才意識到他是指他提醒岑路重寫引論那茬,於是當他在謝自己份內之事。剛要回答不謝,卻聽見年輕的軍官又加了句“他這學期,多謝你照顧了。”
黎晝半是自發半是害怕地回了句“沒事”。卻在那人頷首後走遠了許久,才慢慢回過味來。不知為何竟感覺出了一絲異樣,聽這位軍爺的話說的,就好像是岑教授是他家人似的。
辦公室的門被身著軍裝的年輕人敲響的時候,岑路一時間沒反應過來。隻是覺得今日真是反常,怎麼大家都開始惦記起他這顆壞了湯的老鼠屎來。
正他端正好坐姿,準備把人轟出去的時候,卻被人先開口搶去了先機“現在是每周的辦公室答疑時間。”
岑路被他一句話堵得死死的,設置辦公室答疑時間是帝工大的傳統,也是每位授課教師都必須遵守的規定。即每周抽出一到兩小時時間專門為學生們回答問題。
岑路雖然在學期開始時從善如流地將答疑時間設置在了每周三下午,隻是學生們似乎都未曾當真,從未有人在這個時間來問過他問題。他也樂得輕鬆,不是用這兩個小時打個盹就是泡在草稿紙堆裡繼續他的能量轉換公式。
隻是今日這個不速之客卻有些氣勢洶洶的意思。岑路鮮少被人搶去話語權,不免抬頭打量了他兩眼,卻意外看見他一雙黑沉沉的眸子也緊盯著自己,眼神也沒有敵意。岑路驚訝於這人瞳色黑得純粹,竟一時半會沒太注意到他一身周正的軍裝。由於地理位置原因,盤踞在北方大陸上的帝國和邦國公民們大多擁有棕色或灰色瞳孔,岑路自己也不例外。近年來帝國子民們更是因為上梁不正下梁歪,由於對血銀的病態崇拜,多的是有人通過手術或瞳貼的方式,將自己的瞳色改造成如同血銀一般的銀灰色。
那軍官看了他半晌沒有說話,接著竟彎曲了一隻膝蓋,緩緩朝著他單膝跪了下去。
岑路“……”
他渾身上下僵直,饒是他再異想天開大概也想不到自己活了二十來年,從來沒摸過姑娘的手更彆提下跪求婚了,今天卻被當作了姑娘被人結結實實地跪了一把。
岑路隻覺得自己頭皮發麻,臉皮再厚也實在經不住這個,連忙起身去扶他,卻不想被那人接下來的動作打了臉。那軍官既沒從口袋裡掏出鑽戒也沒將近在咫尺的黃玫瑰獻給他,卻迅速地將左手背在身後,右手緊握成拳橫著放在胸口。他順從地低下腦袋,毫無防備地朝著岑路露出了乾淨利落的後頸線。
岑路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彎腰去扶他的動作,心底某個角落放鬆下來。他心道還好還好,不是求婚。
可是大腦的另一根神經又再次繃緊了,不對啊,這種大禮他一個軍方的人怎麼能向自己行,這難道不是向女王陛下表示忠誠的禮節嗎?難道自己在象牙塔裡浸泡了太久,外頭已經是可以隨隨便便向不相乾的人行這種禮的光景了?
岑路半是忐忑半是狐疑地伸手去碰男人的肩膀“這位……軍官,你……彆向我行這種禮啊,我……”
我可能會被弄死的。
周浦深卻在岑路的手即將碰到他的一瞬間起了身,行雲流水地撣了撣膝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低沉柔和地說了聲“你值得。”
岑路以為自己頭疼出耳鳴來了“你說什麼?”
男人卻沒有絲毫重複一遍的意思,恢複了正色,軍靴並攏發出“啪”的一聲皮革碰撞的聲音,他抬高下巴,一副下屬朝上級例行報告的樣子“g區海軍陸戰隊航空兵分隊少尉周浦深,攜技術部長官梁少校向岑教授問好。”
岑路瞧這那人一本正經的臉色覺得自己快要憋不住笑,可是現在笑出來又太沒禮貌,於是隻能露出一個略微彆扭的表情“不用,你坐。”
這小子原來是梁騷包手底下的人。岑路又看了一眼周浦深,那張白得玉琢似的臉崩得死緊,墨畫般的五官卻認真得沒什麼表情。岑路不可聞地微微歎了口氣,這樣的小古板,大概要被梁淺那廝玩死了吧。
周浦深卻全然不曾知曉岑路心裡的小九九,隻是公事公辦地道“多謝岑教授美意,我不坐了。即刻就去g區技術部報道。”
岑路自顧自地坐下,心想那你來找我乾嘛,當我這裡是公共廁所想來就來想走就走嗎,麵上卻未曾發作,隻是五指成掌指向門外“請便。”
周浦深卻紋絲未動“梁少校交待,請岑教授一同前往。”
岑路剛要拒絕,身材高大的軍官那雙聚光燈似的眸子便盯緊了他“長官說,用綁的也要去。”
沒二兩肉的岑教授撇了一眼男人的肩膀,瞧見那挽得整整齊齊的袖口裡頭,肱二頭肌鼓鼓地將整條袖子撐得一絲皺紋也沒有。
岑路立即狗腿地笑了笑,滿口答應了這位少尉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