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看鬆卻不知道為什麼,明明看起來就是標杆似的男人卻從來沒對候春榭表示過反感,反而處處都對這個小孩兒照顧有加,就像這次,去伺候專家團可是個美差,不用乾活不用受累的,多少都搶著上,卻沒想到孟看鬆最後給了笨手笨腳的候春榭。
說不定孟看鬆也是“那個”呢,夏哥惡意地想。
想法一打開夏哥就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衝動,在離開洗衣房時衝著候春榭那邊挑釁地說了句“死同性戀,真惡心。”
他這話說得很小聲,方正站得離他們有一段距離,所以沒太聽清。候春榭和岑路卻都聽見了,並且一齊地臉色煞白。
夏哥得了甜頭,得意洋洋地走了。
岑路撇了一眼低著頭的候春榭,發現他眼圈兒都紅了,心底歎息一聲。他剛剛見這小孩兒就覺得有些隱隱的彆扭,看那個傻大個兒是說對了。
可是他卻不明白這句話為什麼對自己也有這麼大的震動,仿佛是有人朝他心中的湖泊裡扔下了一顆碩大的石塊,瞬間震得他心口發麻。
方正直到姓夏的走了才靠近了呆立在原地的兩人,對著岑路伸出一隻手,笑著說“是岑教授吧,接下來兩周要受你照顧了。”
“不敢當。”岑路也大大方方方地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卻覺得這人皮笑肉不笑的樣子讓他不太舒服。
岑路很快地抽出了手,並且沉默了下來,他並不打算再和這人繼續話題。
方正卻是個挺會給人打圓場的“看你們的方向是去食堂吧,我還有事,就不陪你們一起了,下次有機會再聚。不過我可提醒一句,今天食堂的叔叔心情不好,大概沒什麼好吃的。”
一番話既提點了岑路又給自己找了台階下,岑路眯了眯眼睛,看來是個聰明人,有的聰明人雖然不招人喜歡,可是相處起來卻是舒服的。
侯春榭卻天真地什麼也看不出來,隻是緊張兮兮地問“啊真的啊?那少尉……我們該去哪兒吃啊……”
方正笑罵道“你是勤務兵還是我是?自己動動腦子!”候春榭一下子不說話了,方正也離開了洗衣房。
岑路最終還是拒絕了候春榭去他宿舍開小灶的提議,一是因為違反規定,他不想惹麻煩。二則是因為候春榭的材料都在原來的宿舍裡,他還得繞過大半個主艙再走回去,實在沒那個力氣了。
於是他安慰了候春榭說理解他們條件艱苦,隻要填飽肚子就行了。他好說歹說終於打發走了候春榭,自己一個人朝食堂走過去了。
說是食堂其實也就是一個狹窄的廚房外麵搭了兩張臟兮兮的塑料餐桌,幾個凳子隨意地排在一側。廚房對外開了一個小口,窗口上方掛了一塊牌子,用國際通用語歪歪扭扭地寫著食堂的樣子。一個禿頂的大叔正坐在窗口處,一臉不高興地搖著扇子。
岑路歎了口氣,他已經做好心裡準備了。於是直接走上前去詢問“請問還有什麼吃的嗎?”
大叔連頭都沒抬,一直用光滑鋥亮的頭頂對著來人“沒有蔬菜沒有水果,隻剩今天中午的飯和昨天的紅燒肉。”
岑路在泛著油光的桌子邊坐了下來,看著大叔慢悠悠地去準備食物。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碗已經涼得發硬的白米飯和一碗肥肉居多的紅燒肉就被推出了窗口。
岑路也不嫌棄什麼,在一旁拿起一次性叉子就開始吃,米飯失了水分又冷,像吞了一把冰渣子似的硌得他食道疼,紅燒肉卻意外地味道不錯,雖然不熱卻還是溫溫的,肥肉炸過,肉香在舌尖化開了,有一點發甜。
岑路邊吃邊抬眼看了一眼麵色不虞的大叔,心想看來孟看鬆和方上尉說得都沒錯,在潛艇上得討好廚子才能有好日子過,而他今天運氣不佳,正好觸了個黴頭。
岑路極快地扒拉完飯和菜,將盤子還給愛答不理的大叔之後準備在桌子旁休息會兒,可是剛剛閉上眼歇了五分鐘,他就覺得有新的不適了。
他伸手捂住胸口,無語地想,他怎麼忘記了呢。
怎麼上潛艇前就忘記告訴梁淺這孫子了呢。
他!暈!車!
暈車的人暈船,這幾乎是一定的。方才剛上潛艇時他還因為跳傘跳得腿軟沒注意,後來又餓得厲害,胃裡沒這個機會讓他覺得惡心。現在吃了冷菜冷飯,惡心頭暈便開始找上他了。
岑路隻覺得,現在潛艇的任何一點搖晃都能讓他嘔吐出來。
搖著扇子的大叔看見這人突然不動了,而且麵有菜色地捂著胸口,另一隻手則捂住嘴,經驗豐富的他立刻就下了逐客令“哎哎哎要吐彆在我這兒吐,滾去廁所去。”
岑路也來不及跟他計較了,當機立斷就朝方才來的那個衛生間跑過去。可是就憑他現在這樣的身體狀況,潛艇裡又跟迷宮似的,他現在開始後悔讓小侯走了。
果不其然,岑路很爭氣地,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