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秦!
田健就是再愚蠢,現在也明白自己上了姚賈的當,愚蠢的拱手將齊國的千裡沃土毫不抵抗的讓給了秦國。
他臉色霎時變得慘白,血色完全從他臉上消退。
田健忍不住上前死死扯住姚賈的衣袖,絕望的大喊“姚賈你欺騙寡人!!欺騙寡人!!!”
姚賈確實不再是年輕的小夥子了,可比起田健卻要年輕很多,加上他多年以來東奔西走,雖然體格不壯實,卻很有幾分力氣。
他在田健肩膀上一推,嘴角勾起嘲諷的弧度,笑言“田健,做人不可以出爾反爾,您現在已經不再是國君了——難道我大秦沒有按照協定為你準備五百裡的封地,讓你安度晚年嗎?”
田健被姚賈的無恥氣得渾身發抖。
姚賈卻偏偏笑得更加放肆。
他上下掃了田健養尊處優而有些肥胖的身體之後,高聲笑道“哈哈哈,封君這身肥肉一定可以在封地過得很好。姚賈先退下了。”
語畢,姚賈轉身就走。
待走出秦軍圍困田健的包圍圈之後,姚賈發出長長的一聲“啊~”。
然後,他轉過身,看向對自己怒目而視的田健,惡意十足的說“過一會,年輕力壯的趙王代和心狠手辣的燕王喜就回來和您彙合了。聽說民間荒年有易子而食的事情,不知道三位國主到時候會是一副什麼樣子?”
田健本就慘白的臉上更顯出一層青灰色,他哆嗦著臉上垂掛下來的肥肉,雙腿發軟的一屁股坐在了地麵上,怎麼也起不來。
過了許久之後,田健終於爬起身。
他明明已經垂垂老矣,卻坐在地上像個孩子似的嚎啕大哭。
沒多一會,田健已經爬到阻擋著他離開的秦軍麵前嘶聲力竭的哭嚎道“求求你們放我出去,我在齊國領地之內還有中忠心耿耿的百姓,還有無數金銀珠寶!!!不,我現在身上就帶了金銀珠寶,寡人將這些都獻給你們!放過我,放我出去吧!!寡人不要餓死在這片荒林之中!”
回答田健哭嚎的是秦軍驟然出鞘的長劍,四尺青鋒寒光湛湛,殺氣瞬間布滿整片鬆林。
田健的哭聲瞬間被噎在吼間。
他鬆開扯向玄甲戰士的手掌,手腳並用的後退到幾十步之外。
狠狠喘了幾口氣,田健好不容易才站起身,慌不擇路的逃入鬆林之中,沒多一會就消失了蹤影。
姚賈這才從不遠處的馬車上收回偷看的視線。
他搖了搖頭,微笑著諷刺道“難怪做了亡國之君,果然是個沒誌氣的。”
姚賈回身坐好,收起總是掛在臉上的笑容,冷淡的說“走,回去向太子回稟此事。”
姚賈走得瀟灑,卻不知道田健自從鑽進鬆林之中就徹底迷失了方向。
這並不稀奇。
田健從來不需要自己為了方向而操心,他所要做的隻是討好秦國,在秦國有所表示的時候跟著表達出自己的臣服之意,就能夠免除齊國的戰亂之苦,繼續享受榮華富貴。
田健什麼時候自己操心過方向?
他甚至沒有用自己的雙腳走過這麼遠的路!
眼前,田健根本分不清楚東南西北,更加找不到回到鬆林邊緣的道路。
鬆林十分茂盛,隨著時間消逝林中的光線漸漸暗了下來,原本彆有趣味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一下子顯得陰森空不起來。
田健跌跌撞撞的走在林鬆之中,已經將自己來回絆倒了幾回。
年邁的身體完全經受不起整天大量的消耗,可他不敢停下腳步,唯恐秦軍改變心意,現在就衝進鬆林之中將他抓起來,剁成碎塊。
“噠、噠、噠……”的聲響回蕩在鬆林之中,田健猛然停住腳步,眼中滿是驚恐的抱住了粗粗的樹乾,將頭埋在雙臂之中,完全不敢向外看。
“……齊王健?”一個年輕的聲音帶著遲疑從不遠處響起,並沒有秦軍的剽悍肅殺之氣。
田健這才哆哆嗦嗦的抬起頭,衝發出聲音的方向看過去,眼神驚恐不安。
待確定了來人是已經滅國的趙國國主姬代之後,他站起身,隨即猛然又縮回去,更加恐懼的看向自己滿是肉窩的手掌,然後,以全部不符合他年紀的靈敏動作跳起來,轉身就跑。
姬代不明所以的盯著田健逃跑,等到他離開之後才擰緊眉頭,忍不住說“齊王建為何會似乎先是打算向我求救,之後卻又這麼驚恐的轉身就跑呢?”
趙王代和燕王喜並沒有田健的榮幸,能夠得到姚賈親自解說眼前危機的情況。
因此,他根本不清楚鬆林之中根本沒有能夠糊口的食物,自然也就不明白,田健對於自己被人殺死拆吞入腹,急於逃離任何活人的恐懼。
趙王代隻好在鬆林中不停遊蕩,但他到底年齡力壯,對饑餓的感受也要比年老的燕王喜和齊王建敏銳得多。
沒等到天色完全昏暗下來,姬代已經餓得前胸貼後了。
他忍不住拖著疲憊的身軀在林中繼續遊蕩尋找食物,可不管走了多遠,仍舊一無所獲。
姬代終於停下腳步,頹唐的撐著粗壯的鬆樹樹乾坐在地上麵,緊緊捂著自己叫個不停的胃部哀聲道“為什麼寡人一丁點能吃的東西都找不到?難道秦王子楚打算餓死寡人……!”
姬代原本隻是一句隨口的抱怨,可沒等話說完,他已經瞪圓了眼睛猛然坐起身。
姬代急促的呼吸著,鼻翼不停扇動。
他眼神之中留露出驚恐的神情。
在原地呆坐了足有一刻鐘後,姬代終於勉強辨認了一下方向,飛快的朝著自己進入鬆林時候的方向走去,試圖逃離這片沒有任何食物的地點。
但姬代很快發現自己所做的事情不過是徒勞無功的。
因為,燕王喜已經早自己一步了悟了這個生死攸關的秘密,跑回他們進入此地的入口。
而且,他已經被秦軍毫不留情的刺傷了肩膀,隻能斜倚在一棵靠近邊緣的粗壯鬆樹上發出瀕死的粗喘。
姬代悄悄縮回腳步,一步一步沿著與秦軍看守的位置不遠不近的距離,小心翼翼的掩藏著自己的行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