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西錦山,瘋魔_神州俠隱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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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西錦山,瘋魔(1 / 1)

神州俠隱!

喬力躲在西錦山中的一處瀑布後麵,隻有借助瀑布的響聲才能讓自己的鼻息躲過灰衣怪客的耳力。喬力已經五十好幾了,不認識他的萬萬看不出他竟是幫眾遍布天下的漕幫幫主,因為漕幫幫眾大多是船夫苦役,大多是粗糲鄙陋之徒,所以難免想象漕幫頭目是一個滿臉虯髯狀貌威嚴的大漢,可真實的喬力卻是一副儒士扮相,三縷長須,劍眉朗目,發須雖有白絲,卻無掩其風華,眉眼間確也有幾分與喬晚相像。喬力雖是武人文相,但多年位居漕幫幫主之位,舉手投足間也顯得淵停嶽峙氣度不凡,令人頓生敬畏之心。隻是眼下喬力卻狼狽不堪得躲在潮濕臟汙的瀑布後的石洞中,努力屏息以免被水潭外的敵人察覺。

喬力不免心有戚戚,為了掩護自己,身邊一行幫眾都舍身赴義以死效忠,而還是逃不過外頭這個魔頭的追蹤,眼看著自己就要死在家門口幾百裡外的孤山中,不免又恨又愧,沒想到堂堂漕幫幫主,竟然淪落到躲躲藏藏的地步,一世英名淪喪殆儘,喬力心想與其如此苟且偷生,不如放手一搏,大不了就戰死沙場,也罷也罷,喬力心想,既然避無可避那就全力以赴吧,好在我兒已經托付給了遊任餘,將來武藝必定遠超於我,夫複何求。想罷就要飛身而出,舍命相拚。

就在這裡,瀑布外水潭邊的灰衣怪客對著瀑布突然長嘯一聲,嘯聲穿雲,喬力聽得心口一跳,嘯聲轉厲,喬力心跳也逐漸加劇,隻感胸口怦怦而動,極不舒暢,過一會,隻覺心都快要跳出胸腔了,喬力知道這是敵人以嘯聲當武器,亂人心神殺敵元氣。嘯聲懾人心神的內力已屬罕見,何況對喬晚這樣的高手也能有這麼大的殺傷力,可見外頭這灰衣怪客的內功實在匪夷所思,竟想不起武林中還有這樣的人物,更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這樣的魔頭。

不料,嘯聲方弱,突然有聞遠處傳來一陣渾厚如鐘聲的獅吼,喬力聞聲一震,這獅吼聲如同海浪般把灰衣客的嘯聲平伏了,喬力的心跳頓時趨緩下來,喬力知道這是內家高手的吼聲,淳厚綿延,恰好克製了灰衣客的嘯聲音波。

灰衣客似乎想不到半路殺出了一個程咬金,但起了爭雄之年,隨即又一聲巨嘯發出,試圖壓過獅吼,嘯聲猶似巫峽猿啼、子夜鬼哭,極其慘厲淒切,讓人胸口一悶幾欲吐血,但獅吼聲又如後浪推前浪般滾滾而來,彷如梵天雷音、暮鼓晨鐘,令人神清氣爽,抒苦解悶,喬力知道外頭兩大絕世高手將要用音波進行一場內力較量,不敢怠慢,連忙盤腿打坐,凝神屏思,默念內家心法,摒除幻象,隔絕魔聲,不為外界所動。

果不其然,嘯聲與獅吼此起彼伏,獅吼剛猛如雷,嘯聲陰厲若啼,宛若盤旋上升的兩道煙火,爭光奪豔,一柔一剛,相互激蕩,或猱進以取勢,或緩退以待敵,正與高手比武一般無異。初時獅吼聲以雷霆萬鈞之勢要將嘯聲壓倒,但嘯聲東閃西挪,隻要獅吼聲中有換氣停歇的當兒,嘯聲都衝了出來,直上雲霄;轉而嘯聲如群鬼纏繞,要把獅吼聲撕碎打散,但獅吼聲慢慢潛伏低鳴,可一旦嘯聲消退,巨吼又起,宛若驚天駭浪拔地而起。

隻聽得雙方所奏樂聲愈來愈急,已到了短兵相接、白刃肉搏的關頭,而獅吼聲也越來越迫近,雙方似乎到了決戰的地步。突然,嘯聲發生了變化,時而如狼嗥梟鳴,時而如虎嘯猿啼,時而如鶴唳鳥囀,仿佛從直拳變成變幻莫測的掌法,把獅吼聲逼入了死角,隻要再加一聲就可以令吼聲斷絕。就在這當兒,獅吼聲也相應起了變化,或若龍吟激浪,或若長風振林,或若微雨濕花,極儘千變萬化之致,看看把變幻莫測的嘯聲抵擋住,絲毫不落下風。兩股聲音糾纏在一起,鬥得難解難分,也合奏成一曲絕妙的絲竹大呂之樂,拋開其中亂神傷元的地方,這未必不是一首驚世妙曲。

獅吼聲已經近到腳下,就在山石之後,兩人知道彼此功力相當,很難在音波上分出高下,所以就都歇了嘯聲吼聲,灰衣怪客說“何方鼠輩藏頭露尾,現身吧。”轉身又對瀑布那邊說“喬幫主,不妨一起出來見個高下。”

楚天闊躍上山石時,正好看見喬力狼狽地從瀑布後鑽了出來,站在瀑布邊突出的山石上,而那個灰衣怪客則站在另一側的潭邊,看這楚天闊,臉上的驚訝之色稍縱即逝,似乎沒料到來人年紀如此之輕。比灰衣怪客更吃驚的是喬力,他剛才在岩洞中運氣抵禦兩股聲音的侵擾,他原想中原有這等功力的人,恐怕就是四大高手了,喬力猜測可能是追風斬烏蒙,因為遊任餘和祝蓀年紀都已經大了,雖然內力精純卻未必能如此充沛,而唐天引一向深居蜀中唐門,很少進入中原,何況最近中原七大派和唐門還有衝突,想來唐天引不會出現在這裡救他,所以喬力才猜測是烏蒙,卻不料來人竟是他認識的楚天闊,莫北望的義子,蜀中取藥被伏擊後得遇奇遇的楚天闊,他沒曾想到楚天闊武功精進至斯地步,臉上驚訝,但也向楚天闊點頭致意,隨即為自己的狼狽行徑而羞愧不已,楚天闊依然恭敬作揖道“喬幫主。”

灰衣怪客突然開口說“來者何人?”聲如金石敲擊。楚天闊看向灰衣怪客,隻見他一身灰布衣,赤足上隻穿著草鞋,戴著一頂鬥笠,把眼睛藏在陰影中,隻見兩道寒光閃爍,鼻子下又蓄滿花白濃須,看不清具體容貌,但整個打扮十分怪異,隻見灰衣怪客手中杵著一隻一人高的紫色龍頭木杖,正盯著楚天闊。楚天闊說“我隻是淮陰地帶一個無名小卒,一直跟著漕幫混飯吃,我叫楚天闊,你又是何人?為何對漕幫如此趕儘殺絕?”

灰衣怪客說“想知道我名字,你得有些本事才行。”

楚天闊說“你是辜滄海?”此言一出,喬力大驚,怎麼會是這個大魔頭?灰衣怪客嘿嘿怪笑,說“可惜不是。”

楚天闊又說“那你是辜滄海派來的手下吧?”灰衣怪客冷哼一聲,好像受到了什麼羞辱似的,說“我給辜滄海當手下,你太抬舉他了。”楚天闊犯糊塗了,心想此人即便不是辜滄海,恐怕也是混元教中人,辜滄海派來截殺喬力,瓦解漕幫的高手,但聽灰衣怪客的口吻,似乎對辜滄海也沒有什麼敬意,顯然不是混元教中人,難道他隻是碰巧要殺喬力,跟沙黎蒼和辜道吾不是同謀,這又過於巧合了,但楚天闊來不及細想,問說“如果你不是混元教的,為何對漕幫苦苦相逼?”

灰衣怪客冷冷地說“我動手自有我的道理,不需向你解釋。”

楚天闊說“我隻是不想劍下多個無名亡魂。”

灰衣怪客像聽到什麼笑話似的哈哈大笑,說“好狂妄的小子,彆以為得了點奇遇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他猜測楚天闊能有這樣的內力是出於一些奇遇。

楚天闊說“是不是狂妄,試過才知道。”

灰衣怪客說“是要試一下。”說完,轉向喬力說“喬幫主,我勸你彆跑了,要是怕死就一起上,也省得我動兩遍手。”

喬力是何等人物,怎受得他這一激,怒道“我喬力雖然技不如人,但絕不是趁火打劫之人,何況對付你楚賢侄一人就夠了,你還是擔心一下你自己吧。”

灰衣怪客一聲冷哼,說“好好好。”說完,木杖一頓地,一股勁力從地麵直襲楚天闊站腳的山石衝去,勁力一撞山石,順著石頭往上勁力直衝楚天闊,楚天闊見此人內力如此高強,不敢怠慢,淩空向他飛去,背上軒轅古劍同時出鞘,借意破勢劍法的“追虹”式,化身為練虹,直取敵首。

灰衣怪客見狀一聲斷喝“終於有個像樣的對手了。”一句話說得喬力臉都紅了,被人追殺得像喪家之犬一樣,還被人辱以不像樣的對手這樣的稱呼,對他這個漕幫幫主來說實在是莫大的恥辱。不過灰衣怪客可顧不上喬力的感受,楚天闊一劍飛來極快,隻見灰衣怪客左手衣袖一拂,一股勁風撲向楚天闊,右手提起手杖直點楚天闊門麵,楚天闊感到一股強風拂來,竟令自己的氣息差點亂了,身形也被阻了一阻,眼前一晃一個黑點直衝自己戳來,劍短杖長,楚天闊寶劍還沒有近灰衣怪客的身,但木杖已經戳到眼前了,這木杖看似隨意一指,但卻迅速無比地穿過了楚天闊劍法中的破綻,這令楚天闊大吃一驚,他從來沒有遇到內力、武功都如此高強之人。

楚天闊這大半年來大小陣仗打過很多,而且得到遊任餘和烏蒙的諸多指點,見識已然不凡,隻見他臨危不亂,擰腕轉劍去砍木杖,他料定灰衣怪客要變招,一旦變招自己就能乘隙攻近身,所謂一寸短一寸險,近得了灰衣怪客身的話自己的劍就能發揮比他的木杖更大的威力。

豈料灰衣怪客竟無變招之意,木杖還是直戳而來,隻見劍杖相擊,當的一聲如砍金石,楚天闊頓時虎口發麻,才知道對方的武器不是一般木杖,所幸劍杖相擊之下,木杖被彈開,楚天闊得以借力翻身落地,劍指灰衣怪客,一身冷汗。灰衣怪客木杖一頭著地,他迅速瞄了一眼自己的武器,隻見木杖上有一道淺淺的劃痕,再看看楚天闊的寶劍,說“好劍。”原來他這木杖不是尋常木頭,而是千年金絲紫檀木,檀木一種在生長在天竺密林中的珍惜樹木,質地堅硬堪比金石,金絲紫檀更是其中的極品,而千年金絲紫檀更是極品之中的極品,堅硬無比,斷金碎石不在話下,尋找刀劍與之相撞,不是刃口倒卷,就是刀折劍斷,楚天闊的劍不僅沒斷,更在灰衣怪客的紫檀木杖上劃了一道痕,可見寶劍之堅硬銳利。灰衣怪客抬起木杖,把刮痕湊到鼻子下深深地聞了一下,然後呼出了長長一口氣,紫檀木的幽香飄散出來,灰衣怪客說“很久沒有聞到這種幽香了。”說完哈哈大笑,笑聲未至,倏地一杖點向楚天闊,來勢迅猛,楚天闊運氣軒轅真氣,捏了個劍訣,身形一動刺向灰衣怪客的破綻之處,這一劍極其巧妙,不僅直指對手破綻,刺向胸腹,而且身法剛好避開長杖,楚天闊現在使劍已經是應勢而出,得心應手,不拘一格。

灰衣怪客手杖一抖,一股勁力蕩出,撞向楚天闊,這種杖法、功力實在是楚天闊生平僅見,他不敢用手去接這一杖之蕩力,隻得回劍護擋住,又當的一聲,兩人身形都頓了一頓,然後又飛快舞動起來,一時間隻見狂風頓起,飛沙走石,劍光杖影交錯,不時傳來一聲當響,時而杖影密布,時而劍光暴漲,此起彼伏難解難分,兩人招式太快,勁風又大,竟使喬力都很難看出優勝敗劣。

突然,灰衣怪客怪叫一聲,雙手握杖,頓時揮杖之力大增,風沙驟急,灰衣怪客這套掌法一使出,竟如同瘋魔,招招淩厲無匹,撼山動石,更可怕的是杖影更是如蝗蟲過境,密不見天日,把楚天闊包圍了起來。楚天闊在灰衣怪客的杖影中更是險象環生,不僅杖影處處,而且勁風激蕩,竟壓得楚天闊有點喘不過氣來,所幸楚天闊內力已經達到舉世罕見的渾厚,憑借著高深內力和精妙劍法,才抵住了灰衣怪客的瘋魔杖法。

楚天闊不斷地在杖影中探尋灰衣怪客的破綻,但在飛沙走石中一時也分辨不清,隻能憑感覺去出招化解,所幸楚天闊綿厚如江河的內力開始發揮,每一次劍杖相擊,震動沒有那麼大,而灰衣怪客顯然出招速度受挫更深,楚天闊知道對方頗不如自己,而且這種剛猛杖法對內力消耗太大,所以現在對方內力的劣勢開始暴露了出來。孰料,灰衣怪客突然怪叫一聲,噴出一陣血霧,楚天闊心中一驚,難道他力儘了?但恰恰相反,血霧吐出後,灰衣怪客仿佛得到神助,內力暴增,出招更急,力道更沉,楚天闊叫苦不迭,不知道對手使得是什麼魔法。

喬力突然叫道“小心,這是元嬰啼血。”楚天闊大驚,他聽說過元嬰啼血,據江湖傳聞,元嬰啼血是一種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刺激元氣的魔法,施功者用咬破舌尖的方法來刺激體內元嬰釋放元氣,達到瞬時提高功力的效果,隻不過這種提高隻是暫時的,維持多久要看施功者的修為,而且這種功法消耗極大,施用後需要一段長時間調養生息方能恢複。楚天闊原本隻是當做江湖奇談,所以沒有放在心上,萬萬沒想到今日竟然遇見這種功法的施用者,而自己正遭受這他的密集圍攻。

楚天闊感到越來越大的壓力,勁風如同刮刀一樣侵入身體,而對方的勁頭似乎如滔滔江水般連綿不絕,楚天闊知道這麼下去,恐怕在對方功力消退之前,自己就喪命在他的杖下了,此時不拚恐怕就再無機會了。念起心至,心中默念遊龍訣,身體騰空而起,劍光護在周身,劍氣向外激射,試圖穿出敵人的杖影。

隻聽得一陣叮叮當當亂響,其中夾雜這嗞嗞聲,那是楚天闊的劍氣,楚天闊身處遊龍向上騰衝,但遇到了極大的阻力,對方每一杖都如鐵錘打鐵一般落下,撞打著楚天闊胸口氣血沸揚,但楚天闊也提起了全身的軒轅真氣,劍氣暴漲,楚天闊感覺有幾道劍氣已經刺過杖影,總算才衝出了杖影,楚天闊飛身而起,灰衣怪客沒有追上來,而是運足了氣蓄勢待發。

楚天闊在空中換一口氣,翻身而下,劍身化為一道劍芒,直刺灰衣怪客,灰衣怪客手中木杖幻化成無數紫影,迎著楚天闊的落瀑般的劍芒。雙方劍芒杖影交彙在一起,一股氣流衝交彙處震而蕩開,掠過潭麵,竟刮起一陣小波濤,接著隻聽見一陣叮當亂響,雙方氣焰互不相讓,劍氣亂竄,杖影橫飛,雙方始終僵持不下。

楚天闊始終盯著對方的杖法,但還是沒能找到什麼破綻,他突然想起最早他與沙黎蒼交手時,沙黎蒼的刀法的破綻恰恰就在其刀影最密的地方,楚天闊念至意起,也沒有經過深思,仿佛突然軒轅劍與楚天闊人劍合一,劍法自然歸集到那一處,直指杖影最密之處。突然,杖影劍光消去,楚天闊側身一躍橫飛出來,一步沒有站定,踉蹌了幾步一腳跪了下來,軒轅劍抵地,一口鮮血吐在地上,這是今天他吐的第二口血了,第一口血是和辜道吾交手後吐的,而現在楚天闊臉色卻有些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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