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廟的會客廳。
“不行!”蒂莎婭·德·維瑞斯倒豎著眉毛怒斥,“艾瑞圖薩的女術士不受任何其他勢力的指揮,這是我們履行諾維格瑞聯盟古老盟約的前提……”
“可大規模的行動總是要有一個指揮……”老公爵無奈地反駁。
“那就讓我們來指揮!”蒂莎婭義正詞嚴,“對邪神和怪物之巢,我們艾瑞圖薩也有相當的研究……”
伊安娜坐在兩個人中間,臉色不太好看。
維瑟米爾則無聊地站在角落,聽著一天之內邪神就要降臨的形勢下,梅裡泰莉神廟、艾瑞圖薩學院和艾爾蘭德,三方勢力的商討,或者說爭吵。
爭吵軍隊的指揮權,爭吵召魔儀式的趨勢,爭吵戰利品的分配和損傷人員的補償……
說實話。
他並非完全不懂政治。
年紀足夠大,意味著見識過人事物足夠多。
狼學派的獵魔人專注於狩獵魔物,但並不意味著與人類完全不接觸。
相反的,當一個狼學派的獵魔人成為獵魔人大師後,主動或被動的,都不得不接觸更多的人,地位更高的人。
糾正他們的認知、分析他們的隱意、滿足他們的欲求、拒絕他們的妄想……
當接觸的人從平民、村長轉變成富商、貴族之後,如何與委托者相處,本身就逃不開政治。
被“怪物”掠走的繼承人,真的是意外被掠走的嗎?
被貴族委托殺死的奇形魔物,真的是怪物,不是人嗎?
還有愛上山羊的人,被人奉為神靈的鹿首精,隻榨不殺的夜魔……
獵魔人大師隻是更喜歡與用劍解決問題的,並不願意多加摻和而已。
所以他知道,眼前的喧鬨很正常。
越是緊急,越必須提前將指揮權、利益、目標和策略都吵出一個結果。
否則在未來的戰鬥中,每一個被忽略的可能,都會為最終的結局,埋下伏筆。
當然。
即便以維瑟米爾經曆過的所有類似的“商討”中,艾瑞圖薩的蒂莎婭·德·維瑞斯,也都是其中最激進,最貪婪,最錙銖必較一個。
戰爭勝利後,一切魔物……尤其是與邪神相關遺骸和材料都歸屬艾瑞圖薩隻是開胃菜。
畢竟這裡沒有第二個術士學院,神廟和艾爾蘭德都不在乎這些惡臭又古怪的素材。
目前爭論的核心,卻是隊伍的指揮權。
蒂莎婭·德·維瑞斯“貪婪”地要求神廟祭司和艾爾蘭德精銳士兵的指揮權,全都收歸女術士的手中。
這是讓另外兩方都難以接受的。
一方麵,蒂莎婭必然會將他們麾下的人作為保護女術士的炮灰,但這點作為利益更相關的本地人,神廟方和艾爾蘭德方本來就有這樣的覺悟。
但另一方麵,女術士隻是女術士,醉心於魔法奧秘的她們根本就沒上過戰場,也沒有指揮大部隊的經驗。
這點可就不是兩方人能夠接受的了。
畢竟。
形勢不妙,女術士開個傳送門,可以直接離開。
擁有退路的她們,在指揮時必然沒有破釜沉舟的毅力,又能發揮兩方人馬多少的戰鬥力。
指揮權不僅關乎到兩方人馬在戰鬥中的傷損,這是直接關乎到最終的結果——邪神能不能被驅逐的。
梅裡泰莉神廟和艾爾蘭德怎麼可能輕易退讓。
不過……
維瑟米爾看著伊安娜、南尼克和老公爵、亞瑟臉上尷尬的笑容,卻能讀出藏在其笑容背後的不滿、屈辱和無奈。
他知道。
神廟和艾爾蘭德最終必然會答應蒂莎婭咄咄逼人的請求。
“梅裡泰莉神廟終究還是落寞了……”維瑟米爾在心裡歎了口氣。
記得百年前,若是遭遇類似的大災,都是神廟居中撮合。
指揮者的任命也多是由神廟的人決定。
為什麼?
因為神廟是向神靈負責的,祭司對神靈的誓言,若是違反,效果非常顯著。
大到若克裡夫那般直接降下一道雷霆,毫不遲疑地劈死,小到直接神罰祛除背誓者體內一切神力,並打上背誓者的標記。
因此。
即便那時的神廟像今天的梅裡泰莉神廟般,與艾爾蘭德的勢力交界很模糊,其他各方勢力也願意相信神廟選擇出的人選。
但現如今……
人人都知道,梅裡泰莉已經多年沒有降臨人間,乾涉過神廟的事務了。
神廟當中背誓者的處理,都是神廟自決,許久未出現過神跡。
所以也不能怪蒂莎婭·德·維瑞斯如此激進和貪婪。
她們是受邀請前來救援的,能冒著生命危險,遵守舊日的契約前來已經算是品德高尚了。
再讓她將自己學院的女術士的命,送到梅裡泰莉神廟和艾爾蘭德貴族這兩個本地人手裡,確實有些強人所難。
可是……
邪神呢?
快要複蘇降臨邪神該怎麼辦?
女術士雖然比男巫要好很多,但覺醒時魔力的折磨和艾瑞圖薩嚴苛的絕育政策,令艾瑞圖薩出神的女術士都尤為偏激,不僅情緒非常容易激動,對各種欲望的需求都極其強烈。
這對成為一支軍隊的領導者而言,可不是什麼好素質。
難不成真的信蒂莎婭·德·維瑞斯所說的,艾瑞圖薩對怪物之巢和邪神有研究,所以最適合掌控這隻討伐邪神的隊伍?
“該死的……”維瑟米爾在心裡暗罵,“伊安娜本來對阻止邪神降臨就沒什麼信心,現在再被這群瘋婆子指揮,怎麼成功的了?”
“這支討伐邪神的隊伍真能為他們引走足夠的食屍生物嗎?”
說實話。
維瑟米爾此刻都不得不思考另一個問題了——
他該怎麼勸說艾林放棄?
“嗯?!!”
會客廳的討論聲驟止。
維瑟米爾突然被一道銳利的目光狠狠刮了一下,是真的刮,腦殼生疼的那種。
“哼~”
瘋婆……他悶哼一聲,連忙熟練地放空自己的思維。
“行了,不要吵了。”伊安娜擺擺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與老公爵無奈地對視一眼,歎息道:
“指揮權的事情,我們答……”
伊安娜的話還沒說完,突然震驚地猛地從座位上跳了起來。
蒂莎婭·德·維瑞斯麵色大變,一個響指給自己上了層淡紫色的魔法屏障後探頭看天。
“嗡!”
維瑟米爾胸前的狼徽劇烈嗡鳴。
老公爵手足無措的四下張望。
“怎麼了?”
“邪神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