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說笑了。”
“咱,隻是普通太監。”
蘇辰淡笑,將茶水,推了回去。
“太子賜茶,你敢不喝?”
雷將軍,一丈之高,臉帶凶鬼麵具,凶神惡煞,張口爆發雷音般的音浪。
他,還想去摸刀。
然而。
蘇辰抬眸,隻看他一眼,這尊隱隱踏進絕巔的一品,就感覺有山嶽壓在他身上,不受控製跪伏下去。
“見諒。”
“以仙法速成人間修行時,出了問題,丟了七魂,有些癡傻,許公見諒。”
說著,太子桀,為蘇辰倒下第二杯茶,與之一同推過來的,還有一份明黃卷軸。
這是一份先帝遺詔。
玄龍帝手書。
加蓋國印!
講述太子焰叛國,冊封皇孫桀為新帝。
“我本就是西廠合作者,如今,葉總管失蹤,隻得跳過於總管,與許掌舵直接合作了。”
“我,為玄龍帝,欽定的繼承者!”
秋風漸起。
看著這份先皇遺詔,蘇辰有些沉默。
這一份也是真的。
在他手中,那一份得自齊王女,加封龍軒君為帝的遺詔,又算怎麼回事。
“不懂殿下意思。”
“這些事,可以找於總管商談。”
“咱,隻會一點點修行,不敢乾涉皇權事宜。”
蘇辰將茶推了回去,但將這第二份先皇遺詔留了下來。
這下,換太子桀沉默了。
良久。
他一聲歎息。
但,還是為蘇辰倒下第三杯茶。
“看來,許公公,心中已有新帝人選了?”
“桀,心中亦有蒼生。”
“亦看不慣父皇焰的所作所為。”
“桀,有意效仿皇爺爺,給予天下萬民安定,周梁一家,不知桀不如許公公心中人選哪裡?”
太子桀,將第三杯茶推了過來。
諸王叛亂。
三十萬兵甲。
一品眾。
卻被焰帝以大周人心大勢,反手鎮壓。
其勢已成。
原本。
他都心灰意冷,帶著這一份先皇詔書,回到舊周之都了。
沒想到。
山河一統,風雪劍仙,重現皇城,天下震驚;他亦得大虞造化,入第四重,又被封為監國太子,這才又燃起了希望。
可,這位風雪劍仙,卻沒能看上他。
為什麼!
他隻想問一個為什麼!
到底,哪裡不如這尊風雪劍仙的心中人選!
“你很好。”
“哪裡都很好。”
“隻是,她,很重要……”
蘇辰未答,隻是看向了藏書樓頂。
那裡,有一隻青雀。
“她也是皇血?”
“是的。”
“梁族皇血。”
這下。
太子桀,沉默了。
天隕以後。
皇族修仙,設有枷鎖,需王朝氣運,唯有皇帝,才能夠站在練氣仙的頂峰。
不然。
如他原本那般,練氣仙階,第三重,就是極限了。
焰帝弑父為何?
為天下周人鳴不公,還是為仙道登頂,他不知。
但。
他為的是仙道。
如果,能讓眼前的風雪劍仙認同,他願意再苦一苦周人,讓三千萬梁民安定。
可惜了。
皇族修仙,有人登頂,餘者儘亡。
他,為登頂而去。
與對方,早已是敵非友。
“破廟初遇時。”
“我觀你不凡,我以為,我們會成為朋友的。”
良久。
太子桀摘下眼上黑布,露出一雙綻放琉璃光輝的眼眸,凝視著蘇辰,道。
“伱曾出身黑淵,所以我遍尋天下,找來這一枚四聖珠,想來你會喜歡,用來當結盟之禮正合適。”
“現在,就用它來還,藏書樓一護之恩吧。”
石桌上,多出了一枚黯淡無光的圓珠,裡麵有一隻火鳥,赫然是曾追殺古練氣仙,那一頭夜叉鬼的驚世火鳥。
說完。
太子桀起身,帶著雷將軍,走出藏書樓。
藏書樓外。
他止步。
“蘇公,我一直很敬仰你,難道你就不能為天下萬民,舍棄她,選擇我嗎?你我聯手,天下安定,輕而易舉。”
“哪怕大虞群仙,也無法阻止你我步伐……”
桀停步,他在等,等蘇辰的一句話,來讓他回頭。
隻是。
他等啊等。
始終沒等到這一句話。
良久。
蘇辰歎息。
“如我捧你為帝,你會放棄仙道登頂嗎?”
這下。
換桀沉默了。
他,不會。
“罷了。”
“你後悔的。”
“現在,不再是人間修行的天下了。”
桀走了。
再無遲疑。
“可惜了……”
桀道。
秋風愈發蕭瑟,倒卷枯黃落葉,在藏書樓門前,亦在藏書樓內外的兩人之間,如再無法跨越的鴻溝。
藏書樓外。
有三十鐵甲,扛著黑龍轎,太子桀走進轎子前,看著這月朗星清的夜幕,搖了搖頭。
“我不喜歡這天。”
“既然你不選我,就讓這天下萬民,繼續被雨淋著吧。”
他走了。
自此,形同陌路。
或許。
再見時,已不死不休。
“天生靈眸。”
“仙籍中,比肩地靈根的天賦嗎?”
藏書樓門口,蘇辰目送太子桀的車隊離去。
天昏暗。
沒有雷霆。
嘩啦啦。
這天,久違的又下起了雨。
不過一年,就從勉強比擬一品,變成了不弱宗師,各種仙術信手拈來的練氣仙。
這天賦,不可謂不驚人。
兩人聯手,天下安定,不在話下。
哪怕墓穴群仙,也擋不住他們。
但。
他,不後悔。
他會保護好青雀。
為昔年,竹林廢宅裡的那一諾。
隻是真的為那一諾嗎?
蘇辰,也不知。
藏書樓下。
青雀,探出小腦袋,拎著蘇辰給她的禮物,朝遠處張望,小跑過來。
“許爺,外麵那人是誰啊。”
“無關緊要。”
“本該有機會成為朋友的故人。”
蘇辰執傘,在這雨中,撐在了青雀的頭上。
“這給我的嗎?”
青雀高高舉起禮物,歡呼雀躍,又變成了那個嘰嘰喳喳的小青雀,圍繞著蘇辰亂轉。
裡麵是一瓶香水。
還有一本人間修行的劍技,名叫劍疊浪,脫胎於萬千劍道變化,凝結於一劍中的葬星,為簡化版。
哪怕沒有蘇辰這般的驚天悟性,也能修行成功,踏一品,斬絕巔。
然而。
現在用不上了。
“劍技,謝謝許爺。”
“以後。”
“就讓我青雀保護許爺了。”
青雀發自內心的開心。
她現在很強大了。
哪怕傳說中的一品,都能比擬,天下足以縱橫,什麼江陵君見了她,也隻能求饒。
這下,她終於能保護普通太監的許爺了。
“好好。”
“以後,許爺就靠青雀保護了。”
蘇辰揉了揉青雀的小腦袋。
這一.夜。
有馬車,打著西廠的招牌,出宮,一路向北,直奔五十裡外的錦江城而去。
這一.夜,風雨雷電,呼嘯交加。
皇宮,滿是血腥氣。
也就是被這風雨遮擋住了。
“桀!”
“你敢造反?”
“你,不怕陛下歸來,將你母妃千刀萬剮,淩遲處死嗎?”
有絕巔一品,吐血怒罵。
其餘一品,亦帶著憤怒,注視著這一尊不知死活,敢於兵變的年輕皇子。
殿內。
龍椅上。
電閃雷鳴,帶來的光,照亮了這年輕皇子劍眉入鬢,英俊冷漠的容顏。
他未將這些大周底蘊放在眼裡,他的靈眸,遠遠望著皇宮外離去的馬車,似有遺憾。
恍惚間。
他又想起,幼年時,長有一雙異眸,流落於民間,時常遭受欺辱時的悲慘歲月。
那年十歲。
他在流浪,被惡匪抓住,關入翁壇,欲要對他采生折枝,變成街邊悲慘乞兒,他們的搖錢樹。
他靈眸覺醒。
遠眺十萬裡山河,尋找著能夠讓他脫困的修行法。
那是。
他,第一次見到蘇辰。
木槿樹下。
繁盛開。
他背負好友屍骸,一劍風雨,斬破三千甲,腳踏風雨,還有木槿離去。
那時。
他亦有所悟。
得真意。
氣自生。
斬翁而出,禦水化劍,殺惡匪二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