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墩沒動,逝者長眠在裡麵,這成了許一山內心的最痛。
現在他隻要看一眼橋墩,就好像看到倆個活蹦亂跳的人在辛勤勞作的影子。
他們是誰的兒子?又是誰的父親?或者又是誰的丈夫?
虹橋工地一直拒收本地人,所有工人都由梁氏公司從大本營派遣過來。
參加虹橋建設的是梁氏路橋公司的一支很牛的隊伍,他們曾經參加過著名的跨海大橋建設。對於虹橋這樣的小工程,幾乎就是小玩意兒。
然而,越是這樣的小工程,越容易出現事故。
許一山沒有插手善後的工作,他隻聽到家屬來了後,哭得死去活來。
由於他們沒法找到親人的遺體,他們最後無奈在橋墩上敲下一塊混凝土,帶著回了老家。
事故在善後工作結束後三天出了結論,屬重大安全責任事故。
作為工程總指揮,許一山承擔全部責任。
事故定性了,就得追責。
許一山被宣布調離虹橋重建總指揮的位子,由縣委常委,洪山鎮書記段焱華接手。
消息一傳出,許一山頓感失落。
曹朝陽晚上跑去他房間聊天,抱怨道“上麵究竟是怎麼想的?這不是把你已經到手的功勞搶去送給彆人了嗎?”
許一山笑道“老曹,你這個思想就不對。為人民服務,哪有什麼功勞苦勞之說?我倒覺得,不管誰來接手工程,隻要能如期通車,就是最好的結局。”
“某人這次接手工程,真讓人想不通啊。你沒發現他就是一個萬金油啊?哪裡都有他的份。而且這次他是以救火者的身份出現的,來頭可不少。”
許一山明白曹朝陽嘴裡的某人指的是段焱華。
曹朝陽憑空撿了個洪山鎮鎮長的位子,卻在任上沒有任何權力。
從他上任第一天起,段焱華就找過他談話,明確表達他的意見,洪山鎮無論事情大小,必須經過他的同意後才可出結論。
曹朝陽起初並沒感覺到什麼不對,直到他發現自己就像是段焱華的一個傳聲筒之後,他才醒悟過來,人要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
可是他想活成自己想要的樣子,太過艱難。
曹朝陽遲疑片刻道“我感覺,這次事故很蹊蹺啊。”
許一山心裡一動,試探著問“怎麼蹊蹺了?”
曹朝陽若有所思道“現場我親自去過,我總感覺有人動過手腳的。要不,施工人員哪有那麼容易掉進去井口。”
許一山暗暗吃了一驚道“老曹,這話可不能瞎說。也不要去揣度。事故結論已經出來了,原因是安全意識淡薄。你可不要胡思亂想。”
曹朝陽搖著頭道“我說的是真話,我就是感覺有人對施工現場動了手腳。因為人滑下去的兩塊板子,根本就沒固定好。”
“所以這是失誤啊。”
“不,我留心了一下,兩塊板子都曾經被固定過。但後來不知是誰將固定的地方鬆開了。這樣人一站上去,板子一打滑,必定掉進井口。”
許一山沉吟道“老曹,你還對誰說了這件事嗎?”
曹朝陽搖了搖頭道“我沒敢說。我要說出來,彆人又認為我在散布陰謀論。”
“以後也不要隨便說。”許一山叮囑他道“老曹,真相早晚會浮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