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不如那些布料厚實,可也有八分相似,他們就是這麼一層一層扯開,再剪成小塊分的。”
“鵝溪絹裹在外頭,鹹布,藏在裡麵。”陸挽瀾接過布卷,抖開外頭的鵝溪絹的同時,嘴角也逐漸上揚,“原來是這樣!豫王府絹布芯子的貓膩,竟然是這樣!!!”
二哥說過,那些小門小戶的書生用不起絹布作畫,便專門買些絹布芯子去用,而當初追查鹹布時,也是因為查到方啟文把豫王府的絹布芯子賣到極樂神殿,他們才跟著去的。
隻可惜,極樂神殿什麼都沒查到。
後來的線索,也隨著棉絹買主謝懷津和賣家賈達方的死,完全斷掉。加上謝太傅主動認罪,三哥便再沒提過鹹布案。
她本不打算在這件事上耗費心神,可聽罷姚水月和錢掌櫃的話,卻又不得不有了新的聯想。
既然謝家私賣鹹布是板上釘釘的事。
那麼,選擇自己人風家的西南井鹽,而不選死對頭王家的山西湖鹽,就非常容易理解。更何況,風家還能輕而易舉借押運軍備的漕船,將井鹽從西南邊境運出來。
謝家要做的,無非是找個隱蔽的地方,把井鹽與棉絹製成鹹布,再送往京城。可有一點疑問,陸挽瀾怎麼也想不通。
鹹布不比普通的布匹絲綢。
它本就粗糲發皺,動輒還會散落鹽粉。就算偽裝的再好,在經過入京途中的層層關卡時,也一定會引人注意。可他們不但能把鹹布神不知鬼不覺地送到京城,還能堂而皇之地將其混在市麵上兜售。
最重要的是,竟然不被發現!
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要知道,販私鹽在大周是殺頭的重罪!
從西南到京城各關卡的官員,必會嚴查私鹽夾帶,他們總不能都被謝家收買了吧?
更值得懷疑的是,豫王竟然為了區區詩會,把京城所有的絹布都買了下來。
現在想來,那些鹹布定是被裹在層層絹布中,和其他正常的絹布一起進京。入了各家綢緞莊後,又被豫王統一買走。外邊的絹布留著辦詩會,裡麵的鹹布則偽裝成絹布芯子賣到城南,再裝入謝盈盈的棺材,等待丹巴七部的人去收貨。
如此,便可完成鹹布的運輸和交易。
“真是一番好手段!”
陸挽瀾放下布卷,看向姚水月的眼神卻忽然變得複雜,感謝的話還未說出口,便一臉嚴肅地問這個點醒自己姑娘:
“這番話,你可有對旁人說過?”
“臣女隻對家父家兄提及。”姚水月不懂燕王妃為何變臉如此之快,隻一五一十說了,“可是家父隻叫我忘了這事,莫要再提。”
陸挽瀾剛剛懸起的一顆心緩緩落地,她長舒一口氣道:“那就好。”ap..
生怕姚水月不懂其中利害,又抓著她的手千叮萬囑:
“這件事非同小可,你萬萬不能再與任何人提及,聽姚大人的話準沒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姚姑娘可明白我的意思?”
“臣女、臣女不提就是,王妃放心。”姚水月似懂非懂地點頭,心裡卻忽然升起一絲未知的恐懼。
到底是什麼樣的大事,連燕王妃和爹爹都不敢去觸碰?
王妃口中的鹹布又是什麼?
可她不敢多言,隻匆匆吃了盞茶,便道了告辭。
送走了姚水月,陸挽瀾心中仍忐忑不安。
今日的事,需得讓三哥知道。
但三哥之前說近幾日要忙案子,恐怕不能回府。她不能當麵告訴三哥,又不能寫信以防走漏風聲。
那要怎麼辦呢?
蝶翼般的睫毛眨巴兩下,直到瞥見方幾上的奶油鬆瓤卷,又忽地張開,陸挽瀾輕啟櫻唇喊了一聲:
“小喜!吩咐廚房準備一下,本家主要親自下廚,給三爺做點心!”
“......是。”小喜苦笑著應下,頂著一頭黑線退了下去。
眼見著定國府廚房上方又冒起了濃煙,一直蹲在房頂盯梢的唐風差點驚掉下巴!
不過他見遲錚一臉淡定地走進走出,便也放棄了管閒事的念頭,打道回府給自家王爺複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