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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1 / 2)

我的娜塔莎!

第十七章

老崔來醫院接紀子的母親回鄉下,他站在牲口前邊和車老板抽煙說話。紀子的母親坐在大車上,紀子在車邊給母親蓋被子,又把身上的衣服脫下,披到母親身上。紀子母親哭著說“紀子對不起,都怪我,我要是不說你在陸軍醫院的事……”紀子說“媽媽,彆說對不起這樣的話。隻要你能回日本跟爸爸團聚,我就放心了,彆擔心我。”

龐天德說“夫人,這不怪你。你不說,他們也知道,每個人的底細他們都知道。紀子在醫院工作也是救助傷員,不是打中國人。八路軍的醫院還給日本兵治傷呢,不用擔心。”紀子母親說“可是,那個什麼將軍……”“我會幫紀子查清楚。你先回去準備,有了消息,我馬上去接你。老崔,走吧。”

送走了紀子的母親,龐天德又開始為紀子的事奔走了。他跑檔案館,跑駐軍營房,跑抗聯紀念館,都沒有什麼結果,最後來到司法局。他問一位科長“我為了一件事想查一下,1945年有沒有關於日軍戰俘營的情況。我想找幾個證人。”科長問“為什麼事?”

龐天德說“說來話長,就是為了一個人的清白。他們投降的時候,當時日軍的第三陸軍醫院是咱們接收的,應該留有被俘人員名單的資料。聽說還有幾個小等級的戰犯?”科長想了想說“好像有這事,那些人早遣送回日本了。哎?你是什麼單位的?”

龐天德說“這個不好說,我是保密單位。這是我的證件。”科長看了證件說“這什麼部隊?沒聽說過。你這證件是真的假的?這也太舊了。”龐天德急了“怎麼說話?咋能是假的!”科長一擺手說“對不起,我們不能接待你。”

龐天德又專門坐火車去沈陽,到那邊也是一無所獲。紀子說“天德君,不要再找了,就是回不去,我也沒關係的。我已經見到了媽媽,爸爸在日本也很好,我放心了,就讓我在家裡住下去吧。”

夜晚,龐天德坐在房頂上用小風琴拉蘇聯民歌,紀子在自己房間裡給娜塔莎寫信。

親愛的娜塔莎

我和天德君,我們已經相愛了,也許,在這個秋天就要結婚了,所以,請你祝福我們吧。親愛的娜塔莎,祝你也早日結婚。天德君現在很忙,他說,讓我代替他給你回這封信。你以後也不要再來信了,我們可能要搬家,搬到新房子去。等到有了新地址,再告訴你吧。

紀子

龐天德左等右等,等不來娜塔莎的回信,心急火燎,就又跑到蘇軍司令部打聽基米洛夫的消息,一位女軍官秘書接待他,搖頭說“沒有他的消息。”龐天德問“能不能跟他聯係?或者,有沒有他的地址什麼的?”

女軍官仍搖頭“對不起,基米洛夫同誌是蘇軍軍官,部隊是保密的,不能聯係。”龐天德追問“那,他還回來嗎?”女軍官還是搖頭“不知道,這是上級的事。”龐天德泄氣地說“秘書同誌,你不搖頭的時候很好看!”女軍官望著龐天德的背影,轉身在玻璃窗前照著自己。

娜塔莎又接到了紀子的來信,紀子在信中說“我正準備結婚用的東西,他們中國人叫嫁妝。天德君說,我也沒有娘家人,就算了,什麼都不用準備,都由他來辦。天德君還說,是辦中國式的婚禮,還是辦日本式的婚禮,由我來決定,可是我還沒有想好。”

娜塔莎懷疑地自語“瓦洛佳,我的瓦洛佳,你這是怎麼啦?這是你嗎?是你自己作的決定嗎?”她連夜給龐天德寫了信,又在信封上用筆把“親收”兩個寫得很大的字描重了一些。第二天郵局剛一開門,娜塔莎就衝進去,把信交給營業員。營業員說“噢,是國際的,中國?您會寫中國字?您去過中國吧?”娜塔莎自豪地說“是的,我在那裡工作過。”營業員笑道“真羨慕您。聽說中國的男人不酗酒,又會心疼女人,是真的嗎?”娜塔莎微笑道“是的,真的是那樣。”

娜塔莎滿懷希望地把信寄走,但是,她的信還是被紀子收到後藏了起來。紀子的鬼心眼可是真不少,龐天德幾次問她,有沒有他的信,紀子都是一副很老實的樣子,搖頭說沒有。

龐天德又來到軍管會。還是上次接待他的那個軍官,遞給龐天德一份文件說“川琦禾美,就在這一批走,讓她做準備。伊田紀子,由於身份未明,等待審查。”龐天德壓著火說“還查?要是永遠查不清呢?”“那就一直查,讓她一直等。”

龐天德說“那是個日軍醫院,中國人沒人知道她跟那個案件有沒有關係,證人都在日本,你不讓她回去,她怎麼證明?”軍官斜了龐天德一眼說“回去?如果她跟那個案子有關,回去就回不來了,你還去日本抓她?幼稚!”

紀子的母親要走了,老崔蒸了一大鍋饅頭,對紀子母親說“禾美,把饅頭都帶上,聽說坐船要好幾天,彆餓著。”紀子母親說“這麼多,拿幾個就夠了,剩下的你留著,搞點白麵不容易。”老崔說“不行,都帶上。哎呀拿住啊——”

饅頭熱,推讓時都掉地上了,兩人都蹲下撿。老崔的一雙大手握住紀子母親的手,他有些激動“都說日本女人細皮嫩肉,我老崔有福,見著真的了,也摸了,也睡了,不虧了。”紀子母親跪著給老崔鞠躬“崔,這幾年,辛苦你了。”

老崔說“辛苦點兒沒啥,就是我這條件不行,到底沒養住你這東洋女人!你們日本人,成天吃大米飯,吃新鮮魚,咱們這兒連吃肉都不容易,不回去咋的?擱我我也回去!”紀子母親說“崔,吃什麼、住什麼,並不重要。主要是,那裡是我的家,有我的家人,我的家鄉,所以,我還是要回去的。現在找到了我的女兒,我們又可以團圓了。我們一家人,現在經過戰亂,都死而複生,我們太感謝上天了!當然也感謝你,要不是你救了我……”

老崔聽著她說的話,慢慢瞪了眼睛,突然站起來,圍著她轉圈,發作道“你給我閉嘴!誰讓你們來的?我們本來也活得好好的,是你們來了才把我們弄成這樣,我老婆就是讓你們的飛機炸死的知道不?我都一直沒跟你說。我們死了多少人?全中國死了多少人?你還感謝上天,我們感謝誰去?你找著女兒你高興了,我他媽連個種都沒留下,我找誰說去?我們中國人寬宏大量,讓你們回國回家,你還來勁了!”紀子母親被罵哭了,她驚恐地伏地叩頭“對不起,請原諒……”

老崔坐在灶台上,手點著紀子母親“你們日本人,最他媽虛!男人在外邊殺人,女人一個勁兒說請原諒。原諒頂個屁用!原諒不也得給你吃中國饅頭?”紀子母親說“崔,你要是不願意,我就不走了,留下來服侍你,我來贖罪。”

老崔說“假話!你的心思早飛你男人那去了,我要硬留你,倒顯得咱中國人不厚道。得,這些車軲轆話,昨晚說了半宿了,不說了,起來吧,咱裝饅頭。”

有霧的早晨,紀子母親倚著行李坐在大車上,老崔跟著大車走。車出村上了大路,老崔站住說“我就送到這兒吧,不往前走了。”

紀子母親下車,小跑幾步,到老崔麵前,把頭上的一根銀簪子取下來,放到老崔手裡說“這是日本的東西,等你以後,再娶了女人,可以送給她的。”她後退幾步,跪在路上,一下一下向著老崔鞠躬,眼裡含著淚說“崔,請原諒,請保重。再見。”

老崔揮手讓紀子母親上車,大車走進霧中。車老板哼起《王二姐思夫》的小調。老崔擺弄著手裡的銀簪子,枯站著,直到看不見大車……

客輪停靠在碼頭上,要上船了,紀子流著淚擁抱著母親說“媽媽,我什麼時候還能再見到你啊?”母親說“紀子,要給我們寫信啊!龐家的父子對你很好,你要聽話,好好照顧他們。”“媽媽,我舍不得你。”“啊呀,媽媽不想走了,乾脆我留下來陪你吧。天德君,我留下來,等紀子一起走,行嗎?”

紀子說“那怎麼行,錯過這個機會,你就再也回不去了。”龐天德勸慰道“夫人,你放心吧,等紀子的事一查清楚,我就送她回去。能回去一個是一個,你就先走吧。”紀子母親鞠躬說“天德君,多謝你了!那就,拜托了。”

喇叭裡叫著“川琦禾美——”有人過來帶紀子的母親。紀子母親被人拉著,哭著上了跳板。紀子哭著要追過去,龐天德伸出胳膊摟住紀子,紀子在他的懷裡掙紮。汽笛響了,紀子一手捂著嘴,一手揮著,跟母親告彆。

龐善祖父子倆對酌,龐天德把一杯酒在地上灑了一圈說“新中國成立了,那些在戰場上犧牲的,沒福氣看到新中國。我倒是活著,可找不著組織了。”龐善祖喝下半杯酒說“世事難料,你們那部隊是臨時的,又搞的是地下工作,知道的人少,也難怪。咱倒不爭個啥,但總得有個地方上班,你咋的也是國家的人啊!”“那天,我看到新建汽車廠的工地了,去當工人總可以吧?”“還真想當工人?在部隊那幾年,白乾了?”

龐天德說“爸,你剛才還說,咱不爭啥。”龐善祖說“說是那麼說,可事關你的前途!你當時還不如跟著彆的部隊走,在部隊有基礎,日後也好發展。地方上的事你不懂,難說!”“當工人挺好,我願意鼓搗機器。”

龐天德還真的來到汽車廠招工點報名了。廠房還在建設中,路上是來往運設備的車輛和工人,房頂焊花陣陣,到處是一片繁忙景象。一排桌子上麵鋪著白布,幾個乾部坐在後麵給報名的人登記。

一個乾部看了登記表問“叫龐天德?以前乾過什麼?”龐天德遞上證件“當過兵。”“這什麼證件?怎麼不在部隊上乾了?”“受了點傷,下來了。想當工人,工人階級的一員嘛!”

另一個乾部問“會乾什麼?”龐天德如數家珍“我會開車修車,開坦克修坦克,開摩托修摩托;還會修無線電,裝半導體;木工、瓦工、電工也懂;一般的機器也能修。”乾部蓋上章說“當的什麼兵?咋啥都會?好了,等著分配。”

兩天以後,龐天德就上班了,他被分配到底盤車間,心裡很滿意。龐善祖則不以為然,他搖頭歎氣“可惜了,你怎麼能是個工人呢?要留在部隊,起碼是上尉!”龐天德說“我怎麼不能是工人?這回看誰還說我是紈絝子弟!下個禮拜我要出差,跟著廠裡的車隊去海西拉設備。”

紀子說“天德君,請把我也帶去。”龐天德說“我是去工作,你去乾什麼?你們在家裡老實待著,每天除了買菜,就緊閉房門。聽說最近鄉下在鬨霍亂,很厲害。”紀子說“我不亂走。那你出門,也要小心。”

霍亂還是傳到城裡來了,全城都緊張起來。綠色的部隊救護車和白色的地方救護車都響著笛飛跑。防疫人員給每家的門前噴灑藥水,戴著紅袖標和口罩的街道人員給每家發藥。廣播車的大喇叭反複廣播“不要接觸外來人員,不要喝生水,不要吃生食物,家中要勤消毒,有了症狀及時到醫院就醫……”

夜晚,紀子聽見龐善祖屋裡有動靜,趕忙過來,她見乾爹趴在床邊,床上床下都是吐的汙物,就著急地走到床邊問“乾爹,你是病了吧?”龐善祖揮手阻攔,吃力地喘著“你彆過來……千萬彆過來!這個病傳染太厲害,你彆管我了,把你自己管好,咱不能都……都……”

紀子毅然上前摸他的頭,又把他扶起來坐好,披上衣服說“乾爹你說什麼!我哪能不管你?天德君不在家,我不管你誰管你?呀,這麼燙!咱們快上醫院。”龐善祖推她“不去……紀子,我要是走了,你日後……要是能回日本,見到你父親……就跟他說,我老龐,儘力了……把女兒,給他養大了……”

紀子含淚道“乾爹彆說這樣的話了,咱都得活著。走,我背你!”龐善祖無力地推著她“你哪背得動我,出去……出去呀……”

紀子背起龐善祖,奮力地一步步往外走。她搖晃著,把龐善祖背到大門外,兩人一下子摔倒在地上。紀子扶著龐善祖,舉起手大叫“來人哪,有人嗎?有車嗎?救命啊——”但是,天還沒亮,哪裡會有人!

紀子把龐善祖又扶到背上,但她已經站不起來了,站了幾次都不行。她隻好兩手撐地,悶著頭,用膝蓋在地上爬行,一邊爬一邊高一聲低一聲地說著“乾爹,堅持住啊!咱去醫院,到了醫院,有了醫生,就有救了……來人啊,有人嗎?有車嗎?來人啊——”汗水和淚水沾在她的臉上。

天漸亮。前邊大街上,有兩個剛上班的穿著工裝的環衛工人,推著一個裝垃圾的鐵皮清潔車,扛著大竹掃把過來了,他們把車裡的垃圾倒掉,把病人放到清潔車裡,推著車飛快地跑向醫院。

醫院裡人滿為患,走廊裡也躺滿了打針的病人。醫生護士往來跑著,有些戴著大口罩、脖子上纏白毛巾的戰士幫忙。哭聲、喊聲連成一片。

一個護士跑過來為龐善祖檢查問“什麼症狀?”紀子說“上吐下瀉,高燒不退,打擺子。”護士喊著“這個老頭已經昏迷了,解放軍!快來兩個人,架到屋裡去!”兩個戰士跑來,要把龐善祖架走。

護士轉頭喊著“你不能接觸彆人了啊!你不能走,我得給你包紮一下。”紀子的兩個膝蓋磨破了,滲著血。紀子鞠躬道“不要管我,快救老人吧!可是,我家門還沒鎖呢。”醒過來的龐善祖聽到這句話,眼裡一下子湧出淚水。

紀子在醫院守了一整天,連著又守大半夜,實在太疲乏,就靠在走廊的一個座椅上睡著了。她的褲子從膝蓋處剪開,兩個膝蓋上都纏著繃帶。那個護士走來推醒紀子道“你的家人已經搶救過來,穩定了。他得住院,把這個表填上。”

護士看著填好的表問“還真叫龐善祖啊?”紀子問“有什麼不對嗎?”護士說“我們有醫生認識他。你乾爹不是紅色資本家嗎,院裡要給他安排好一點的房間,可是現在房間太緊張了。”紀子鞠躬道“那謝謝了。我能回家換換褲子嗎?再順便帶些東西。”護士說“去吧。記著,不要接觸任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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