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心中也有一塊角落暗了下去。
直到聽見一聲輕微的“吱呀”聲,門口落下來一大片陰影,觀若才閉上了眼。
那個人的腳步不慢,卻是很輕很輕的,一步一步,就像是觀若此時的心跳聲。
晏既在觀若床榻前停下來,陰影落在了觀若的麵頰上。
他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似乎也歎息了一聲。屋子裡才響起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他和衣睡在了一旁的貴妃榻上。
換做觀若來聽他的呼吸聲了。
前生在雲蔚山的時候,他的煩惱少,在她不再夢魘之後,總是很快就睡著了。
很快就睡著,早上卻也不肯早起,總要看著觀若忙進忙出一會兒,才肯自己起來梳洗。
如今他們仍然共處一室,睡不著的人也還是觀若。
這一次她沒法像裴俶上一次給她的那瓶藥一樣,和他把所有的話都攤開了,而後說明白的。
袁音弗事先沒有機會和穆氏串通,穆氏和她的夫君,那一日是直接被晏既從安邑請過來的。
是不是自己的族妹,她怎麼可能會認不出來,又怎麼敢在一心要弄清楚真相的晏既麵前撒謊。
所以晏既一定早就知道了袁音弗不是穆猶知,他沒有告訴她。
他甚至試探她,不止一次。
問她能不能讓袁音弗過來和她同帳是一次,那一次她答應了。或許在晏既心中,就是說明她和袁音弗之間的確有什麼勾結。
像晏既這樣的人,是不會相信兩個原本不認識的俘虜,同帳過幾日,就會有什麼真感情,同彼此分不開的。
儘管她隻是體諒眉瑾,也不想給他添什麼麻煩而已。
第二次他說他要把袁音弗送走,她沒有答應。
那時她隻是想讓袁音弗教一教她如何妝扮,可這句話她當時沒有說出口。
不過無論她有沒有說出口,他恐怕都隻會覺得,這是一個她要她留下來,繼續與她密謀什麼的借口。
已經有過兩次了,居然還有第三次。他和她提起過真正的穆猶知,他說起了她懷孕的事。
那時候他還問過她,認不認識梁帝的這位穆嬪。
觀若什麼也不知道,被蒙在鼓中,回答他她並不認得。他一定覺得她是在說謊。
可彼此相對時滿口謊言的人,又究竟是誰。
既然他懷疑著袁音弗氏梁帝的奸細,也同樣這樣懷疑她。
那麼最好的拆穿她們的方式,拿到證據的方式,就是策反了袁音弗,而後來讓她來監視她,看看她往後的表現。
她觀若還記得袁音弗第一日來到她營帳裡的時候,那一日她們談論了許多。
她同她說過,她還是有想要逃的心思的。
那時候袁音弗極力勸她不要逃,還說自己願意做她的力量,就是怕她真的是什麼奸細,最後會連累了她吧。
一個曾經欺騙過晏既的人,若是有一日失去了對晏既而言的價值,她會覺得自己自此便危險了,就像她今夜就想逃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