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若微微搖了搖頭,“您已經有三個女兒了。母女之間,不應該有解不開的結,您應該多和她們談一談。”
她們自繈褓中時就已經是蕭翾的孩子,雖非親骨肉,可十數年朝夕相處,總歸是快樂的時候更多,有分歧的時候更少。
就這樣拋棄這段緣分,太可惜了。
觀若從不想從蕭翾這裡得到什麼,若說唯一所求,不過是一份安寧的生活。
如今就已經很好。
她不想再引來世人對她太多的非議與討論,將她描繪成一個充滿心機,不擇手段往上爬的女子。
她的名聲原本就不太好,也不想拖累蕭翾。
蕭翾長歎了一句,“我的三個女兒,給她們的都是一樣的教育,一樣的關愛,可長大之後,卻各有不同,沒有一個能知我心。”
觀若在她懷中動了動,也忍不住長歎了一口氣,“我也怕我不能知大人心意,令大人常生悵惘。”
蕭翾輕輕拍著她的肩,“不要緊的。養的時間太長了,原本是一顆心,便變作了兩顆心。”
“若是養你的話,這點時間便剛剛好。”
夜風更猛烈地吹進殿中來,令白色的帳幔舞動地更加肆意。
觀若又想起了那一日在蕭翾殿中的崔曄,而後是今日的崔曄。
“大人。”她喚著蕭翾,“您和您所愛之人,又究竟是為何分離的呢?”
令她如梁帝一般,搜集了滿屋如他的男子,卻再不肯動真心。
便是權傾天下的女子,便是已過不惑之年的女子,同樣也是可以追尋這世間的男女之愛的。
蕭翾的目光落在白色的帳幔之上,從她還是少女,從她自長安回來,她的屋中,最多的顏色便是白色。
“先是生離,再是心變,最後是死彆,世間有情人,無非如此。”
他的心變了,她的心卻從沒有變。女之耽兮不可脫,說的從來都是她自己。
觀若勸了她一句,“若是大人想要崔郎君與他相似,便不該當他隻是麵首。”
與其永遠沉溺於這一片愛中無法自拔,不如試一試去愛彆人。
既然崔曄與他最為相像,或許也是這世間最容易使得蕭翾動心的那一個人。
“草螢有耀終非火,荷露雖團豈是珠。”
蕭翾低頭望著她,“阿若,若是你將來遇見一個與晏明之相似的男子,你便會懂得我今日之情了。”
觀若還太年輕了,她不知道若是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是沒法愛上與他十分相似的人的。
他們的麵容相似,一舉一動,卻都會提醒著她他與那個人的不同。
當作影子尚且可以,動用真心,卻是永遠都會失望的。
世間沒有愛,是用失望堆成的。
唯有這一點,她可以同她的敵人高熠共情。
他贏得了這個皇位,卻仍然與一生摯愛分崩離析,十數年過來,他沒有贏她什麼。
蕭翾將杯中最後的一點殘酒飲儘了,她的聲音散在夜風之中,“今生已過也,結取後生緣。我已經不念了。”
觀若已經在她懷中閉上了眼睛,去還沒有忘記反駁她的話,“我隻要愛晏明之,不要愛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