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這一個“迫”字,觀若一瞬間想到的卻是“強迫”,“迫不得已”,全都是不好的詞。
也都是在訴說袁音弗的際遇。
隻是她既然已經為袁音弗開口,替她的兒子求來了蕭翾為他取的名字,便也不能再令她收回去了。
不知道她回去轉告袁音弗,她又會做如何想。
這一個名字的意義當然也還不止於此,“跟我姓蕭,於有些人而言,是求之不得,是無上的榮光。”
譬如蕭俶。
“而於有些人而言,便是莫大的羞辱了。李玄耀隻有這一個兒子,將來也將如是,對不對?”
甚至她故意取了這一個“迫”字,與李玄耀的名字如同兄弟一般,同樣也是侮辱。
觀若想明白了這些,一時間不知道該為這個孩子高興還是憂慮。
但有了蕭翾插手,這個孩子一定更加不可能回到李玄耀身邊去了。
“阿若,去為我倒一杯茶來。”
觀若聽見了蕭翾的吩咐,很快停了手,站起來,卻一下子踢到了被蕭翾扔在地上的那本書。
她將它撿了起來,放到了一旁,而後為蕭翾倒了一盞茶。
觀若忽而發覺,原本放在殿中角落的那個西洋玻璃做成的水缸已經不見了,裡麵的遊魚自然也一同不見了。
昭陽殿不再如她第一次過來的時候那樣昏暗,甚至在白日時都點起了燭火。
殿中的侍女便如雕像一般,隻知重複搖扇的動作,連一絲多餘的動作都不會有。
蕭翾坐起來,還是揮了揮手,讓她們都退下了。
觀若將茶盞奉給她,想起方才的異狀,“大人為何在殿中看起一本沒有字的書?”
蕭翾啜了一口茶,反問她,“阿若,若是沒有字,還能算是書麼?”
觀若一時被她問的啞口無言,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蕭翾又道“武皇駕崩之後,令人在乾陵司馬道東側立了一塊無字碑。”
“雖然無字,卻自自有世人為她道儘平生事。
她笑著望著觀若,“阿若,你猜一猜,這書頁之上,寫著我什麼事?”
觀若不知道蕭翾為何發了這樣的感慨,她想了想,“武皇立起這塊無字碑,是令後世之人評說的。”
“她以女子之身,成為了唐朝的帝王,在位之時,甚至是在仙去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為時人所貶低。”
“甚至到如今,也不乏一直貶低她的士大夫。”
隻要她是個女子,哪怕擁有比唐室許多其他帝王都更偉大的功績,她也一定什麼都是錯的。
“而我和大人仍然共同生活在這個世間,大人也還有很多的事情沒去做,要去做。”
“此時討論這個話題,還是有些太早了。”
蕭翾望著觀若,莫名地笑了笑。蕭宅之中這個時節沒有豔麗的花朵,蕭翾是唯一的一朵。
淡妝嬌麵,輕注朱唇,一朵梅花。
她在這個笑容裡藏了許多的深意,要是很久之後觀若回想起來,才驀然明白過來。
蕭翾拉著觀若的手,讓她重又坐回了她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