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已是怕了,袁夫人若是不怕,那不如直接去內殿尋貴妃娘娘吧。”
“這柄劍是您所打造的,可劍鋒對著誰,倒是也不一定。更何況陛下的內殿,您也不知道去過多少次,呆了多長時間了。”
到底是閹人,是梁帝身邊最受重用的閹人,這樣的刻薄之語,也的確是隻有他敢說了。
而觀若和袁靜訓不合,從她尚未進宮的時候,有心人就已經看明白了。
就好像袁靜訓知道薛慶被她責罰的事一樣,都是完全不值得驚訝的事。
一陣沉默之後,觀若推開了內殿的門,留下了一絲縫隙,慢慢地朝著正在對峙,誰也不願認輸的袁靜訓與薛慶走過去。
她刻意地留下了一絲縫隙,是她不願意讓梁帝這樣舒服,這樣心安理得地睡著。
從她從內殿踏出來開始,袁靜訓和薛慶便已經注意到了她。待她走到近處,才躬身同她行禮。
袁靜訓的宮禮,永遠都是挑不出任何錯的。
觀若輕輕抬了手,卻隻示意薛慶退到了一邊去,“難怪當年文嘉皇後這樣地賞識袁夫人,雖則隻是行禮這樣的小事,要做的好,卻也不容易。”
“隻有在小事上也一絲不苟之人,才能成就大事,娘娘的眼光實在是足夠長遠。”
袁靜訓站在觀若麵前,明明是受了誇讚,眼神卻沉靜的如同一潭死水。
見觀若將矛頭對準了袁靜訓,並未與自己為難,薛慶又似來了精神,“貴妃娘娘說的不錯。”
“當年文嘉皇後之分賞識袁夫人,將她從尚宮局中一個默默無聞的小女官一下子提到了鳳藻宮中專為娘娘記載言行的司顏,可謂是一步登天呢。”
一步登天,也就意味著恩重如山。
薛慶和她都隻是一味的提起文嘉皇後對袁靜訓的恩情,因為他們都知道,眼前這個看起來剛正不阿的女官,最後變成了狠狠咬了文嘉皇後一口的毒蛇。
袁靜訓眼中沒有絲毫愧色,她越過了觀若,望著內殿門前的那一道縫隙,“陛下此時正在休息麼?”
觀若也狀似不經意地回頭看了一眼,而後道“袁夫人,你是在問本宮的話麼?”
這是以下犯上,是僭越,“才誇過袁夫人的宮禮,此時怎麼忽而又這樣的不懂規矩?”
薛慶當然知道該怎樣落井下石,“大膽袁氏,你不過一個普通宮人,居然敢對貴妃娘娘不敬,還不快跪下?”
袁靜訓死死地盯著觀若,隻是她也同樣回望著她,是雲淡風輕的。
居上位者,不需要和被她踩在腳下的人動氣。這些道理,從前都是袁靜訓教會她的。
在觀若這樣的目光之中,尚有旁人在場,袁靜訓彎下了她似乎尊貴無比的膝蓋,在觀若麵前跪下了。
這好像還是第一次。
她的頭仍然不肯低下去,仍然那樣高傲地抬著,不肯為她做過的錯事而感到愧疚。
“敢問貴妃娘娘,陛下如今可醒過來了?下官擔心陛下,一時間亂了規矩,請貴妃娘娘責罰。”
觀若又回過了頭去,“原本無人打擾,陛下睡的很好。可是這樣一吵鬨,驚動了本宮,或許陛下此時也已經醒過來了。”
薛慶原本在隔岸觀火,此時也如袁靜訓一般,顫抖著跪在了觀若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