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我姐夫那樣的賞識你,想要替你引薦,讓你入朝為官,結果呢?”
“當年參奏馮氏謀逆的那些奏章之中,也有你藺家的一份。”
一筆一筆的賬,他都記得。所以他當年賭氣,明知道藺玉覓同梁帝並沒有什麼關係,也並沒有將她從俘虜之中剔除出去。
不必說參奏馮氏的是他的父親藺士中這棵牆頭草,這個不折不扣的小人。
他們是血脈相連的親人,有些罪孽是分不開,算不清楚的。
他和馮逾那麼親密,彼此欣賞,他又是藺士中最為得意的兒子,在事發之前,難道便當真不曾收到過一點風聲?
馮逾真是太傻了,他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書呆子,怎麼可以去和這樣的人交朋友。
甚至還想要將他引薦給他,讓他來指點他讀書,以免再挨了他父親晏徊莫名其妙的責罰。
那時他還是可以隨意出入宮闈,得帝後寵愛,長安城最為得意的少年郎。誰都知道若是能和他成為朋友,到底意味著什麼。
因為晏既的舉止而感到慌張的人,反而並不是藺緒。
刑熾的聲音裡帶了一點祈求,“將軍,您先讓他說一說他到這裡來的目的。”
回憶起舊事,藺緒的目光也黯淡下去,他先向晏既奉上了一張圖卷。
“這是如今江乘城中的布防圖,你不妨看一看。”是他從父親的書房之中找到的。
“當年之事,我無可辯駁,即便你有怒火,想要我的性命,我也並不會有什麼二話。”
他的目光從燭光之下泛著冷光的劍鋒之上,一直遊離著,直到對上了晏既的眼神。
“但你至少,要先聽一聽我今日冒死前來,究竟要同你說些什麼。”
他的態度越是淡然,晏既心中的怒意也就越發強烈,但是他也知道,他必須要去聽一聽,他究竟想要說些什麼。
一聲清脆的金屬相擊的聲音之後,營帳之中驟然安靜下來。
“父親將阿尋捉回江乘之後,得知她懷了身孕,便一直將她關在廂房之中,至少這幾日衣食還是無憂的。”
他看了一旁急切的刑熾一眼,“我曾經探問過父親的意思,他並沒有明確回答我他究竟打算將阿尋如何。”
“他隻是很生氣,因為阿尋的這樁婚事,他被梁帝與貴妃從魯縣貶謫到了此處。”
“並且他還不得不穿上甲胄迎接敵軍,做薛郡的第一道屏障。”
他的父親並不懂得如何打仗,他這一生最大的成就,不過是靠出賣妻女,坐到了中書令的位置上。
一生都在汲汲營營,忙著鑽研如何討貴人們的歡喜。摧眉折腰事權貴,毫無讀聖賢書之人的風骨。
自會稽而至薛郡,梁帝在江乘城中布下了重兵,大有必須要在江乘之戰中便取得大優勢的決心。
晏既冷哼了一聲,“正好,他帶走了你的妹妹,如今你又自投羅網。”
“在他心中你的地位可比你的妹妹重的多了,拿你去換了她,而後你我再光明正大的開戰。”
藺緒心平氣和,“這隻是我來這裡的一重目的而已。”
阿尋已經是他活在世上,唯一擁有相同血脈的妹妹,他當然要保護她,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但他今夜來到這裡,“還有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