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十五,月圓之夜,亦是觀若與晏既成婚之時。
那一身嫁衣,一頂鳳冠,四對金釵,終於是又回到了她身旁。
“殷姐姐,你今日穿著一身紅,真好看。”
藺玉覓坐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侍女們為觀若梳妝,由衷地讚歎道。
沒有“迎娶”,拜彆家人這些事,觀若不必如尋常新娘一般起的那樣早,一覺睡到天明時,到藺玉覓上門陪伴,她才起來梳妝打扮。
今日婚禮,昨夜她當然是沒有同晏既在一起的,一整日都沒有見麵,晏既從含元殿送來了數封短信,仿佛是片刻也不能離開她。
問她是否用過膳食,問她在做些什麼,比平日還要更加纏綿。怕人笑話,觀若將它們都細心地藏好了。
聽聞藺玉覓此言,觀若自然也是滿心歡喜。每一個女子都希望自己在成為心愛之人的新娘時,能夠是美麗的。
讓她的意中人能夠記得,永世不忘,發誓一生一世忠誠於她。
觀若羞澀地伸出手來,扶了扶鬢邊的一朵紅色絨花,她覺得自己好似有些沒睡醒,“我覺得我等這一日,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了。”
不是數年,不是一生,是兩世。前生在雲蔚山中,他想要她做她的妻子,她是想要答應的。
多少次一個“好”字已經在唇邊,她沒有勇氣說出口。
而今生在她初入南郡時,有多少次午夜夢回,她都夢見夢見自己一身嫁衣。
整個夢沒有一點顏色,隻有她身上的嫁衣是鮮紅的,渾身濕淋淋,嫁衣緊緊地包裹著她,滴下來的水珠是血紅的,幾乎讓她喘不過氣來。
她醒過來流淚,覺得自己流出來的也是血淚,有人在她心上用金釵劃出一道一道的傷口,永遠不會愈合。
但這個夢,今天就要結束了。
藺玉覓也是滿心的感慨,“從承平十六年到如今,的確已經很久了。”
那時她什麼都不懂,心中隻有滿腔戾氣。
回想起來,她歎了一口氣,“畢竟連承平這個年號,其實也已經不複存在了。”
作為經曆過這一切的人,觀若與藺玉覓對視了一眼,而後都有些苦澀的笑了笑。
觀若將話題轉移,若是不說些無關緊要的話,她心中總有緊張,“我記得明之總是說,你們成婚的時候他不在,是欠了他一頓酒。”
“昨夜他也捉了嘉盛去喝酒,可有喝多?”
一提到這件事,藺玉覓就輕哼了一聲,“昨夜將軍倒是沒有喝多,看起來神智清明地將嘉盛提溜回了我的院子裡。”
“至於他麼……哼。”
昨夜晏既在短信之中同她說他有些緊張,所以想找人陪著他小酌幾杯,沒想到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
觀若便囑咐道:“你不要同嘉盛動氣,總歸自己身體要緊。明之那邊,我也會說一說他的。”
哪裡能總是抓著人家有婦之夫喝的酩酊大醉。
藺玉覓便笑起來,“嘉盛自己不想喝酒,難道將軍還會硬灌他不成?”
“近來他就是事事如意,自己也輕飄飄起來,我冷他幾日,他就知道要腳踏實地,不能胡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