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昏暗之中,晏淳睜開了眼睛。她躺在一張大床之上,周圍隻有亙古而寒涼的月光,靜靜地傾瀉於地麵之上。
她好像是醉後初醒,又好像隻是做了一場夢,睡過了一整個白日,又或許漫長的夜晚。
床邊無人守候,沒有人聽見動靜,起身來問一問她是否需要什麼。
她坐在床榻上,不自覺蜷縮了身體,而後揉了揉有些發疼的太陽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身上又酸又無力,這種無法自控的感覺,令她覺得有些隱隱的害怕。
她想要下床,才趿了鞋,便聽見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有人從黑暗之中向著她走過來,終於讓月光照亮了她的臉。
是眉瑾。
她就停在不遠處,欣慰的,激動的,不可置信的情緒交織在一起,她開了口,“娘娘。”
娘娘?這世上並沒有多少女子可以被這樣稱呼,這世間最為尊貴的哪一位娘娘,早在她出生之前,便已經不在世上了。
或許她還應該感激文嘉皇後,若是沒有她的話,或許這世上也根本就不會有晏淳這個人。
娘娘,她的好嫂子殷觀若曾經也是梁帝的妃子,宮人們尊稱她一聲“珩妃娘娘”,或者是後來的“貴妃娘娘”。
她做過梁帝的妃嬪,還占據了她唯一兄長的心,還有……那個人的心。
是了,她也是“娘娘”,是那個人的妻子,是“皇後娘娘”。
“眉姐姐,你……你在說些什麼?”
她不知道是她在做夢,還是眉瑾在做夢,她怎麼會忽而以前生的地位來稱呼她。
晏淳看了看自己的身體,分明還是幼時模樣,前生她已經死了,今生活在年幼家人尚在之時,她不想回到前生。
眉瑾眼中驟然湧出了淚,“娘娘……”
她沒有說旁的話,隻是重複了一遍對她的稱呼,而後站在原地,泣不成聲。
前生她與眉瑾在一起度過的那些痛苦歲月驟然浮現在眼前,令她沒有辦法再保持理智,再任由眉瑾一個人痛苦下去。
於是她走上前去,抱住了眉瑾,悶悶地流著淚,“眉姐姐,你也醒過來了,是嗎?”
她的話音剛落,屋中的燭火便一盞接著一盞明亮起來,幾乎令她睜不開眼。
在她終於能適應這樣明亮的光線之後,她看見了她的兄長,她的嫂子,在朝著她走過來。
晏既手中拿著一封信,“皇後親啟……阿柔,你在玩什麼遊戲?”
婚禮之後,他放在晏淳身邊的人,交給了他一封不明來曆的信。
晏淳沒有理會她,隻是仰起頭去看眉瑾,滿眼不可置信。眉瑾隻是歉疚地回望了她一眼,而後鬆開了她落在她腰上的手。
眉瑾略略彎下了腰,同晏淳平視著:“阿柔,很抱歉,是我欺騙了你。不過你不必擔心什麼,將軍是你的親兄長,他不會對你做什麼的。”
按照原定的計劃,她不能繼續在這裡呆下去。見晏既和觀若走到了晏淳身旁,便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臂,作為安慰。
而後不敢再麵對晏淳幾乎是淬了毒的目光,同晏既與觀若點了點頭,很快轉身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