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年離開這裡的時候,以為我一定會記得那些從前侍奉我的宮人的名字。可我此時再想,居然隻能想起來她們的臉。”
“至於名姓,是一個也不記得了。李玄耀說永安宮中的人一個也不剩了……拿走金銀錢財就是了,他何必如此殘忍。”
這裡的格局,和薛郡行宮的永安宮是一樣的,所以於晏既而言也並不陌生。
“李玄耀和我走的是不同的宮門入宮,他那邊的守衛更薄弱些,離這裡也更近,我並不清楚他做了些什麼。”
事以至此,興師問罪也沒有什麼意義了。
他們很快從幾乎已經空無一物的永安宮中走出來,繼續漫無目的地朝前走去,直到在一片廢墟之前停下來。
這裡應該是正座梁宮被毀壞地最為嚴重的地方了,一片焦黑之中能看得見幾株伶仃的芍藥花枝,不知今年它們有沒有開過花。
這裡是昭台宮,站在窗前,能遙遙地看見井梧宮的簷角。
這段記憶於觀若而言無疑也是最為慘烈的,她不願意過多的停留。
但她忽而想起來,忽而從這一片廢墟之中看見了晏既前世今生對她的真心。
“你將我從昭台宮中救出來的時候,自己有沒有受傷?”
那樣大的火勢,不是一句輕飄飄的“他將你從昭台宮中救了出來”可以一筆帶過的。那不是人人都可以付出的勇氣與真情。
晏既聳了聳肩,“就是我為了救你受了很重的傷,那時的你也並不會疼惜我,所以我想,我還是不要受傷更好。”
他也一直以為自己可以在李玄耀掩飾好對她的喜愛,不想被旁人知道他的付出。
若因為救她而受傷,顯然會是一件麻煩事。
梁帝廢妃,和所有被他留下來的人、物一樣,都是不值得的。
他也抬起頭來,望了一眼遠處的井梧宮,“我在那裡度過了許多個夏天,有很多美好的回憶。”
“將來在皇城之中度過炎炎夏日,阿若,新的故事會是關於你和我們的孩子的。”
經過太原一役之後,他的心思好像陡然輕了下來,開始頻繁地和她談起他們未來的孩子。
曾經覺得負擔太重而不敢談起的話題,或許很快就會成為現實了。
觀若不自覺地撫摸了一下自己的腹部。
最後的最後,他們一起走進了被梁帝,被世事塵封了許久的鳳藻宮。
因為晏既之故,即便當年攻城,各處宮室都遭到劫掠,這裡卻毫發無損。
宮門前落了鑰,鑰匙在晏既自己手裡。
觀若原本以為自己對這裡會有些在意的,晏既大約也是。可真正走進去,哪怕是麵對著與先人在生時並無二致的場景,到底也是覺得那些日子都很遙遠了。
文嘉皇後,兩位皇子,甚至安慮公主、伏珺,畢竟都不在這裡了。
他們該從往事之中脫離出來,攜手去譜寫新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