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問劍!
夏季的暴雨總是顯得無情而放肆。然而此時天脊城城內花燈散儘,街頭燕歌四起,顯然一副全城歡慶的景致,與這幾乎與世隔絕的邊城該有的風格決然不同。
從中原遠道而來的商人袁宿與他的商隊才進城,這支商隊主要從中原帶來珠寶玉器,換取這座邊城周圍盛產的各種獸皮帶回中原倒賣從而賺取差價。這邊城四周各種珍奇野獸極多,獵人們狩獵的同時還得提防惡靈的來襲,而中原又少有這種巨大的天然狩獵場,所以此地獸皮顯得異常珍貴。
由於路遠,往來天脊城的商隊雖然極少也並非沒有,所以袁宿這一隊也隻是那極少中的一員,沒有那麼的顯眼。
袁宿這支商隊的馬車除了裝滿珠寶玉器,還另外單獨有一輛是商隊鏢頭的馬車。都說富貴險中求,這幾千裡路各種險境防不勝防,所以擔任袁宿的鏢頭地位比之其他商隊的老板還要高出一截。但自己這位曹姓鏢頭何止是地位要高出一截啊,每次想到這,商隊老板袁宿的內心總會陣陣發涼。
商隊走在天脊城濕淋淋的主道上,兩旁的商鋪不似這天氣一般的差,酒樓傳來陣陣舉杯交盞聲,裁縫鋪也是人滿為患爭相采購新衣,都似那迎新春一般。
一輛馬車車窗板微微被推開,僅露出一雙眼睛四處打轉。
“袁老板,去看看這是咋的了,該死的天氣這麼差,這群人怎麼還巴不得來場雨下的載歌載舞了,”袁宿單人騎馬頭戴鬥笠冒雨在前,身後鏢頭的馬車內傳來粗獷而埋怨的聲音。
已過而立之年的袁宿也是無奈,這光頭鏢頭性格不好,脾氣差勁,還喜歡喝酒。一喝多,晚上都要自己給他找幾位青樓歌妓,這如果違背他的意不去找嘛,他還就耍賴不走了。
這一趟下來可沒少受罪,想一想這麼多年的走商也是難得遇到這麼一位鏢頭,袁宿正連連歎氣搖頭,神情委屈的都快流出了淚。
隻歎是以前走商的幾位鏢頭都有其他事宜在身,隻能臨時選擇這麼一位鏢頭當活菩薩給供著。
想起這位鏢頭的大塊頭,袁宿就止不住膽戰心驚。
這位鏢頭不僅是脾氣差勁,來頭不小,還是金陵城裡一位大人親自點名交代的,作為一個行商的老板這不能不從。
如果說這位鏢頭還有可取之處,那就是他的實力比之以前帶隊的鏢頭隻高不低。一路下來險象環生,這鏢頭硬是數次化險為夷保住了這幾車貨物。袁宿經常反思得出一個結論,牛人脾氣暴不無道理。
但最為主要的這位鏢頭的要價居然是其他同等級鏢頭的三成,對於這些也懶得去想那麼多的不合理,權當是這位鏢頭借機來看邊塞的風景了。他袁宿就是一個走商的商人罷了,清楚的明白該不聞不問的時候就該裝傻,多少次袁宿都是這麼安慰自己撐過來的,而且這返程還得靠這尊活菩薩,忍一忍就好。
袁宿這性子裡著實隱藏著老好人的特質,這性格也是其在商道利益的角鬥場中先吃虧後得福的重要因素之一。
脫掉蓑衣取下鬥笠翻身下馬,匆匆步入街邊一家裝飾奢華名為杏花酒樓的門檻,正要開口詢問一番情況,奈何酒樓實在過於火爆,店小二隻是留下一句“客官,住店還是打尖兒啊,住店從側門進,打尖兒的話怕是要等一會兒了,現在沒有多餘的座位了,”說完便急匆匆擦肩而過,轉眼消失在各桌酒桌之間。
店小二這般態度令袁宿一陣鬱悶,“還是換一家店鋪去打聽”袁宿心想。
正當要邁步離開時,隻見左手邊的一位客人正招呼著他“門口那位朋友,來這邊坐。”
左顧右看,袁宿也不知是不是喊自己,但一看門口就自己一個人傻不隆冬的站著,不是喊自己還能喊誰?袁宿便尋聲望去,恰好有個人一人一桌與自己眼神來了個對視。這酒樓中基本都是散客拚桌人滿為患,唯獨這人一人一桌,也不曾見小二過來打攪,袁宿心中不禁有些納悶。
見這位商隊老板正往他這邊看,那人露出嘴角微笑開口道“對,就是你,袁老板。”
酒樓喧囂,那人聲音卻清晰可聞。袁宿疑惑更深,仔細瞧了瞧這人,這清瘦老頭雖然身穿便服,但舉手抬足間給人的感覺明顯是位武夫。年紀比自己大了有二十來歲,有個六七十歲的模樣,但精神頭又不像那麼年齡大的人,桌子邊上放著一頂鬥笠,鬥笠上還滴著水,似乎也才來不久。
腦海中思考了一番,發現多年經商也不曾認識這麼號人物啊,即便心存疑慮,袁宿還是決定坐過去一探究竟。
“袁老板常年往返天脊城,做的買賣可還順暢?”未等自己緩過神來,這人一句話就已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看穿,袁宿顯得有點戰戰兢兢,很中肯的回答了一句,“還好,還好,都是托了這秦城主的福。”
“嗯,那就好,那就好,”這老年清瘦的男子簡單回了一句,百般無聊的喝了杯酒。袁宿可謂是坐如針氈,對麵這人有股氣場,在這酒樓中顯得彆具一格。
按照往常,麵對這般人物他能不去理會便不去理會,而此時他隻想著快點離開這裡,隻能硬著頭皮提起勇氣問道“這位先生,這天脊城可是有大喜事發生,怎地這般喜慶?”
“哦,沒有喜事這天脊城就不能這般喜慶了?”中年男人自顧自得回答了一句,袁宿已經被嚇的巴不得立馬逃出去,可是礙於臉麵也不好動什麼。
中年男子似乎看穿了袁宿的內心,“哈哈哈,袁老板彆急,你們這些商人啊,就是過於的謹慎,城主大人這不出征北域百裡之外,昨日夜間才歸來,斬殺了許多惡靈族人,滿城歡慶也是應該的吧?”中年男子玩味似的看著袁宿,袁宿隻能表示讚同的點點頭。
實在是這人的氣場過於強大,壓在心頭難受,有種喘不出氣的感覺,哪還有空去思考這番話,事後才發覺這確實是個大事。
中年男子瀟灑的喝了杯酒說道“你們這趟從金陵來的吧,去把你們那位姓曹的總鏢師喊進來吧,就說是他舊識”
“好、好”,袁宿點頭哈腰的回應,難怪這鏢頭差不多倒貼著臉跟自己來這邊城,看來不是看風景,是來會老友來了,這下算是想明白了。
拖著狼狽的身體轉身朝酒樓外走去,剛出酒樓就大呼一口氣,“這厲害的人啊,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厲害,可了不得。”袁宿這般安慰方才十分失態的自己。
還未走近正等候的車隊,老遠就能聽見鏢頭的馬車裡傳出來的怒吼“袁老板這是去煙花柳巷找歌姬打聽去了?怎地還不回來,不趕緊找個地方歇腳安頓,他這買賣還做不做了”。
聽著鏢頭這司空見慣的吼聲,袁宿也不管那麼多,平穩了情緒便徑直走了過去。
“曹鏢頭,打聽到了打聽到了,城主前幾日出征北域了,昨夜晚間才回來,這不城民都高興嘛”,袁宿隔著馬車強作賠笑的說道。
馬車內頓時陷入寂靜,短暫之後才傳來鏢頭言簡意賅一個“哦”字的回應,袁宿還反而有些不適應。
“對了,前麵那座杏花酒樓有位客人說是您的舊識,喊您過去敘敘舊”袁宿傳達著那老頭的命令。
馬車中又是一陣沉默,良久過後鏢頭問了一句“那人長啥樣啊?”
“中老年男子,身材清瘦,似乎是個武夫”,袁宿根據剛才的觀察趕忙回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