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內又是一陣短暫的沉寂,又傳來鏢頭的聲音“唔,是不是還留著八字胡?”
原宿趕忙回應“對,對,還留著八字胡”,心想真是老友舊識了。
哢呲一聲,馬車的木門毫無征兆的被推開,隨後一顆碩大的禿頭探了出來朝四周看了看。
“真該死,這鬼天氣與城內的氣氛一融合,還真讓人鬱悶不起來。”
“我知道了,你們找個地落腳吧,這幾日我就不回去找你們了,想必在城內你們也沒有什麼危險,這輛馬車拴在酒樓門口給我備用。三日後你們啟程,我在西城門等你們,“姓曹的鏢頭說完咣的一聲便下了馬車,近距離的袁宿感覺地麵都顫抖了一番,這鏢頭身高足足有九尺,配上那顆光亮的腦袋,雖沒有違和感,卻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曹鏢頭牽著馬車朝酒樓走去,回頭朝商隊那群鏢師揮了揮手。看到這般場景袁宿深呼一口氣,每次想起曹鏢頭的大身軀在行煙雨之事時,著實可憐了那群小嬌娘,每次完事袁宿都要另外單獨給些幸苦費。轉頭又想起自己這可憐的模樣哪裡像個老板,更是百感交集的搖了搖頭。
對,趕緊找個落腳點好好歇息一番,猛然間想起剛才曹鏢頭在車內的抱怨,袁宿精神為之一振。
將馬車拴住,曹鏢頭朝酒樓走了去,擔心那門簷磕到腦袋,順勢低了低頭,這一進門,就把酒樓內本就不太明亮的光線全給遮擋住,所有人紛紛轉頭看了過來,一雙雙驚訝、好奇的眼光盯著這個沒有頭發的龐然大物,也不敢說什麼。邊塞遊民還不知道有種人叫和尚。
“娘,這人長的可真大。”
“大概是吃多了肉,童童,長那麼大,就沒人敢欺負你了,所以要多吃肉,知道嗎。”
孩童認真的點了點頭,真是讓人苦笑不得。
隻有那一人一桌的中年男子依舊毫無動容麵不改色。
“客、客官、住、住店還、還是”迎頭而來的小二已經恐慌的說不出話,還沒說完就被曹鏢頭揮揮手打斷。也懶得理睬眾人的眼光,掃視一圈後,目光一聚一眼就看到那與眾不同的老年男子。
“喲,果然是秦將軍啊”,曹鏢頭順勢在中年男子對麵坐下。被稱為秦將軍的人稍微抬頭看了一眼也不答話,又自顧自得的喝酒。
“小二,上酒,你怎地知道我來了,特意在這等著?”自討沒趣的曹輕侯一邊扯著嗓子招呼小二,一麵低聲問道。
這秦將軍的來路他清楚的很,來時家裡的老頭可是都介紹過的。是現任城主秦符的父親秦武在北上築城途中領養的孤兒,後收養為義子,原名孟百川,被賜姓為秦,正是有地煞將軍之稱天脊城的第一武將秦百川,是個棘手的人物,所以儘量客氣些總歸沒壞處。
“這方圓二十裡的氣象,我還是能看得出來的,倒是你,這一身佛門境界的氣息也不知收斂點,一進城就被發現,所以我就先趕了過來,怕是城主也已知道了。”秦百川總算開口說話了,看來其對於這金陵來的曹鏢頭也不陌生,三戒和尚曹輕侯。
“嘿嘿,還是秦將軍看得起我曹某人啊還親自來迎,但那樣收斂的話扭扭捏捏和個小娘們有啥區彆,況且上邊交代了,必須要讓你們知道我來了”,曹輕侯咧嘴一笑,配上這龐大的身軀,這憨厚可掬的樣子還真能迷惑許多人,活似一尊彌勒佛。
秦百川的道理麵對這大胖子說不通,隻有沉默以對。
“城主前幾日出征北域,昨夜才回來?”曹輕侯轉眼正經了起來,儼然不見往日與袁宿在一起時張揚的姿態。
秦百川點了點頭以示承認,隨後不等曹輕侯反應過來,以一種隻有這大和尚才能聽見的聲音問道:“真要把兩位公子帶回去?”
曹輕侯剛進門時眾人的差異的眼光也隻是一刹那的好奇罷了,隻是這一胖一瘦同台會時不時的吸引人側目一番,在這喧囂的酒樓,也沒人在意他們在說什麼。
“對,上邊交代了,兩位公子不回去,我也就不用回去了,我可不想在這天脊城養老,這兒的姑娘可沒中原的水靈,據說還帶著一股子味道,我可受不了,”曹輕侯打著諢一臉沒個正經。
“如果我和城主不同意呢?”秦百川眉頭一皺,臉色冷冷。
“咳咳,你們這兒的酒,可真烈,這也是人喝的?如果橫豎都回不去,那就看我能打幾個了,大不了死在這也成,”一口灌下小二方才送來的酒,曹輕侯被嗆得連番咳嗽。
“天脊城的牛羊馬三奶酒每三年可都要進貢一次給帝君,這杏花樓的三奶酒,雖比不得那進貢的佳品,卻也是上好的檔次,喝這酒,就和做事一般,得慢慢來,慢慢品,才能喝出那種獨特的味道。”
“再怎麼好喝,也比不上中原的女兒紅和杜康吧,我可不想天天喝這玩意兒,”曹輕侯還因為三奶酒這獨特的味道而麵露苦色。
見曹輕侯這番回答,秦百川臉色動怒,如鷹爪般的十指握住酒杯不自禁的一運氣,那無辜的酒杯瞬間支離破碎,轉而怒目瞪視曹輕侯。
這光頭大胖子儼然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德行毫不受威脅。
無可奈何,秦百川隻能將怒氣強壓下去。
兩人沉默無言,秦百川有事沒事的喝一小口三奶酒在思考著什麼,曹輕侯則不停的小聲嘀咕,“這玩意也是人喝的?”
秦百川也不顧曹輕侯的抱怨,將那一小壇酒喝完之後先開口說道“隨我去見王爺,有極品三奶酒。”
語畢,便戴起鬥笠起身朝外走去。
大和尚心中竊喜,居然不用動手就要見著正主了,腳步趕忙跟上。
早已知道秦百川身份的酒樓小二也不敢追出去要那十幾兩酒錢呐。
“唉唉唉,秦將軍,你倒是慢點,等我牽個馬車,要是丟了,那袁老板還不得一陣肉疼死了。”
已經找到落腳點準備休息的袁宿莫名打了個噴嚏。
這一胖一瘦一高一矮,走在暴雨下的天脊城主乾道,一個光頭落雨嘀嘀嘀,一個鬥笠遮雨噠噠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