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晨起的第一縷陽光照在了莫問的眼瞼之上,他輕蹙了眉轉醒,隨後怔然幾息,猛然向身側望去,見淩慕蘇依舊在他的臂彎中睡著,才鬆了口氣。昨夜柔風甘雨,二人都已是甚為疲累,所以淩慕蘇到此時還未轉醒,莫問目光柔長,輕輕在她的眼瞼上落下一吻,可就是這清淺一吻,她的睫毛便是顫了顫,幾息間美目輕啟。
“莫問……”淩慕蘇開口。
莫問挑了挑眉,隻道“慕蘇不該改口了嗎?”
淩慕蘇的眼瞼垂下,慌忙的眨了兩下,似是臉頰帶上一抹紅暈,半晌才開口道“夫……夫君。”
莫問抿唇笑了,卻又見淩慕蘇忽而捂上唇瓣輕笑起來。
“慕蘇笑甚?”
淩慕蘇又是笑了一會兒才停止,她坐起身子來,莫問見此也起了身子,摟住她的肩膀,讓她靠在他的懷中。
“夫君,我昨夜做夢了。”淩慕蘇道。
“恩?”莫問應了句,手指卻勾著淩慕蘇的青絲,“慕蘇做了什麼夢竟是這等好笑?”
“我昨夜夢見了總是夢見的那個白衣男子。”
莫問一窒,繞著青絲的手指忽而停了。
“你知道嗎,在夢裡他又給我捉了許許多多的錦鯉,也不知是不是因著這公主府內有這一池子的錦鯉之故,讓做這般的夢。”淩慕蘇道。
“你……隻夢到了這些嗎?”莫問道。
“不是!”淩慕蘇忽然坐直了身子,青絲從莫問指尖滑出,“我昨晚看清楚了他的臉。”
莫問的手指一顫。“是嗎……他長什麼樣子?”
淩慕蘇卻是笑了,她雖是提手捂住嘴巴,肩膀卻是一抖一抖的,笑意不住的流露出來。
笑罷了淩慕蘇才回頭望向莫問,“夫君,那白衣男子長著與你一模一樣的臉。”
莫問猛然一窒,唇瓣微張。
誰知淩慕蘇又笑了起來,隻道“夫君,我竟是把夢中從小就會夢見之人夢作是你,你說好不好笑?”
莫問不知自己心中是何種感受,他知曉……淩慕蘇,還是不記得那往事,卻是看清了夢裡的他,那麼有一日,這些記憶,她會不會全數想起?若是全部憶起,是好,還是不好?
眼前的淩慕蘇還在笑著,她的小身板一顫一顫的,宛若開的嬌豔的花朵被風吹動,百年前那為了與他在一處被折儘陽壽最終癡傻著,每日隻想要錦鯉的少女,恍惚間與眼前的她所重合。莫問心中悲不能已,伸手攬過淩慕蘇,緊緊的桎梏,口中竟是喃喃道“寒煙……你彆怕,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氣氛宛若一刻之間靜止了。
良久,當真是過了良久,淩慕蘇喃喃的問了句“夫君,你方才喚的,是誰?”
莫問一時失語,再多的話都堵在心中。他不能解釋,亦無法解釋。淩慕蘇尚且憶不起前塵往事,要他如何說?他是魔,又如何說?
可淩慕蘇已然激動起來,她身份貴為公主,怎可忍受等待了十年的心上人喚著彆人的名字?
“莫問!回答我,你方才喚的是誰的名字!寒煙是誰!”
“慕蘇……你莫要激動,這一切都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莫問已是百口莫辯。
新婚之夜的甜蜜與眼下的劍撥弩張對比的十分鮮明,莫問隻覺心急如焚,卻又無法解釋,淩慕蘇說了什麼他都已然聽不真切,隻見最後她約過了他的身子,下榻而離。
莫問垂目,床榻之上的點點落紅,分外醒目。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莫問苦笑,不管前世還是今世,不管是名喚柳寒煙的農家女還是貴為公主的淩慕蘇,他愛的,他想要的,都隻是那一個靈魂,那對萬事清冷,卻唯獨對他莫問似個任性的孩童一般的靈魂啊!
可,就是這靈魂,不管前生還是今世,莫問都傷她至深。莫問的眼眸眯了眯,卻並未去追淩慕蘇,而是一道青光閃過,了無蹤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