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李承誌的計劃很簡單。
朝那全境,儘量種值早育早熟的黍和麥,崆峒山下的僧田,則種晚育晚熟的粟和菽。
時間完全能錯的開,不論是人力、牲畜以及農具均能調濟到位。
眾人也覺得實行的難度不大。
僧戶和宋氏鄉民肯定沒問題,現在基本上是李承誌怎麼交待,宋禮深便怎麼執行,多餘的話都不會有一句。
至於朝那鄉紳會不會配合?
看那十四家塢堡、以及各大族捐麻捐糧,並動員鄉壯踴躍參軍的舉動就知道了。
生怕李承誌帶著兵跑了……
大致商議了一些細節,眾人便相繼告辭,李承誌親自把他們送出了營寨。
郭存信有意的留在了最後麵。
等其餘走完,他才肅聲說道“你這刀甲鍛的如此之快,還如此之堅利……萬一傳出去,必然招來禍事。所以鍛甲之地,你定要多派丁卒看護,且必須是你李氏家兵……”
李承誌下意識的點點頭“舅父放心,我已妥善安排!”
看他回應的這般隨意,郭存信愈發不放心了。
一個不好,李家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他又沉吟道“實在不行,等這春耕事畢,我將城內政事交於朝那鄉紳,專負你這兵甲之事?”
春耕事畢?
至少也到一月以後了……
李承誌眨巴了眨巴眼睛“估計到那時,就沒鐵料了……”
“沒鐵料了?”郭存信雙眼猛突,“胡保宗買來了六萬斤,朝那大族又湊了七萬餘,這加起來都快十四萬斤了?”
李承誌歎了一口氣。
搬到朝那後,他就將鍛甲的流程分成了流水線,而且絕大部分的環節都是李氏族人完成的。
核心工藝,也就是配料、冶鐵、鑄鋼這部分,全部交由近百個家臣子弟。
這些人隻管將鋼錠鑄出來就行,剩下的工序基本沒什麼技術含量,隻要有點力氣就能乾,效率何止快了一倍?
鋼錠交給老鐵匠和其餘李氏丁壯鍛錘砸薄,切割,然後再交給體力再弱一些的男丁,負責開刃、磨刀、開孔並竄穿甲葉。
最後再將成甲、刀胚及槍頭交給李氏老弱和婦人縫裹甲襯、安裝刀柄或槍杆……
三十座坩堝爐,一爐一日隻煉三次,也能鑄出鋼板三千斤,所耗鐵料在五千斤左右,一月就是近十五萬斤。
這已經煉了半月,十四萬斤鐵料已然過半,彆說一月,至多再過半個月,這些人就無事可乾了。
也就是還要種地,不然他都想把朝那鄉民的鋤頭犁鏵也收回來。
最好的辦法是趕快打一仗,從亂兵手裡繳獲一些……
看李承誌默然,分明是已經承認了,郭存信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心肝直顫。
算少一些,就算一百斤鐵料鍛一副甲,這也有一千四百副……豈不是說,給李承誌一年時間,他能武裝出上萬鐵騎?
郭存信猛一咬牙“不行,從明日起,我便搬來軍營,專管兵器甲胄……你也不要怪舅父擅專,先好好想想,若是走漏了風聲,你會是什麼下場?”
李承誌一懵“啊?”
怎麼會走漏風聲?
那百餘家臣子弟,短時間內是彆想出營了,況且該做的保密性措施,隻要是自己和李鬆能想到的都做了,泄密的可能性不大。
至於其它人,誰知道李承誌煉了多少鐵,鑄了多少甲,鍛了多少槍和刀?
也就從朝那大族中收來的近八萬斤鐵料是郭存信一手經辦的,他才知道的多一些。就連胡保宗都隻以為,也就征收了萬八千斤……
等到十四塢的堡丁一到,李承誌便會大肆放風,對外說這一堡借了百副甲,那一家借了兩百刀……自己麾下已有五千鐵騎,上萬甲卒。
所有人都當他這隻是號稱,用來恐嚇敵賊的手段。
等正始出征時,就算有人發現李承誌麾下竟然有好多的鐵騎和甲卒,也隻以為朝那豪強齊心協力給他湊出來的……
不過郭存信所擔心的問題也非不可能發生。
所謂忠誠,隻是因為背叛的籌碼不夠……
說不定就會有喪心病狂之輩,敢冒著殺頭滅家之罪,背叛李氏宗族。
要是能有個信的過的人親自盯著就最好不過了。
郭存信真要到了軍營,除了看著鍛甲,其它事務也能替自己分擔一些。
李承誌早已發現,除了一個李鬆,他手中竟然再無人可用?
還真如郭存信所說,剩下的族人忠心夠了,能力卻還差的遠。
也是因為自己攤子鋪的過快過大,這些人的成長速度跟不上導致的。
便若說用外人?
李家現在的秘密多的跟地裡的草似的,一個不小心就是大禍,用外人跟作死有什麼區彆?
他連有姻親關係的宋禮深都不敢重用……
但郭存信走了,城內又該由誰坐鎮?
短時間內,必須要有這麼一個既能讓李承誌放心,又不會被朝那豪強鄉紳排斥的人物。
不論其它,換個威望不足或是私心重的,李承誌連糧草都征不上來。
郭存信稍一沉吟“最好是能請的動外舅,至不濟,也要讓我二舅兄出山……”
李承誌心中一動張煒?
舅舅這嶽丈致仕前,已官至相州長史,不論是威望還是經驗都足夠了……
但他大兒子因自己而死,不知他有沒有因此生怨,舅舅能不能請的動他?
好像猜到李承誌在想什麼,郭存信悵然一歎“放心,外舅並舅兄都非不明事理之人,便是大舅兄,也是‘以民為重’的心思作祟,才被索思文哄騙……說直白些,他為了一己之私,坑害的不隻是你與我,還有他張氏滿門……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外舅都不會因此生怨,反而因你沒有追究,更沒有聲張,而一直對你心存感激,所以他定不會拒絕……我隻是怕他年事已高,精力不濟,才想著轉而求其次,請托二舅兄……”
能請的動當然是好事……
李承誌臉上浮出一絲喜色,朝郭存信做上個揖“那就拜托舅舅了?”
郭存信一臉詫異“你不出麵?”
李承誌眉毛一挑“我人微言輕,去了有何用?”
人微言輕?
郭存信啞然失笑。
怪不得他基本不與朝那士紳豪強打交道,事事都托給自己,原來是還沒意識到,他在朝那的聲望有多高?
胸懷仁義、嫉惡如仇、天縱其才、用兵如神……
隻是壯丁應征便有錢糧可拿這一點,就讓朝那豪強鄉紳讚不絕口,認為他心懷百姓,年少卻誌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