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白甲士卒殺的熱血沸騰。
原來,這些僧兵也是人,沒有長三頭六臂,更不是刀槍不入的邪魔……
槍紮上去,照樣會紮出一個血窟窿,刀砍在脖子裡,腦袋依然會掉……
用郎君的話說,這就是一群紙糊的老虎,看著可怕,其實一戳就破。
可笑,之前竟然被嚇破了膽?
一想到幾刻前被駭的兩股戰戰,白甲兵個個羞的無地自容,心中殺氣更濃,恨不得將這些僧賊撕成碎片,以雪前恥。
看著越戰越勇,亢奮的嗷嗷叫的兵卒,李承誌兩眼直放光。
他是真的沒料到,自己隻是在陣前溜達了一圈,一群快要被嚇破膽的綿羊,就突然進化成了獅子?
怕被敵人識破身份當成靶子,他連金甲都沒敢穿,大纛都沒敢打,甚至沒敢多帶護衛。
就縶著那杆破旗,帶著李睿李彰兜了個圈……
早該想到的……
《孫子》有《兵勢篇》!
《齊孫子》(孫臏兵法)有《延氣篇》!
《吳子》有《勵士篇》!
《六韜》有《勵軍篇》……
但凡兵書,必定著有振奮軍心、激勵士氣的篇章,而且是說了又說,講了又講,翻來覆去的強調,可見這些兵法大家的重視程度?。
李承誌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他是沒料到效果如此顯著,更沒料到他在將士心目中的威望如此之高,都快比得上被叛賊視若神明的劉慧汪了?
早知道這麼管用,局勢能轉變的這麼快,哪還用的著等到現在?
亂兵剛反撲過來時,他就站最前麵了。
還好,不算晚!
李承誌猛吐一口氣,仔仔細細看著兩軍戰勢。
最前沿的僧兵早已力竭,被前翼步陣頂的步步倒退,已成強弩之末。
後麵的依然在往上撲,但根本撲不動,唯一的作用,就是頂著前麵的僧兵往白甲兵的槍尖上撞。
就是不知道,繼續這樣打下去,僧兵會不會潰?
李承誌稍一沉吟,朝後招了招手。
十數個兵卒飛快的推來了一輛雲車。
包括金鼓旗陣,也早已隨著四千步營合陣,搬到了空心陣內。
其中還有五百弓兵。因箭矢已射光,早已換弓持槍,被李承誌當做了預備隊。
至於胡保宗的一千黑甲步卒?
嗬嗬嗬!
怕他們未戰先潰,亂了自家陣腳,或影響到白甲營的軍心士氣,亂軍剛開始反衝時,李承誌就將他們攆回了營寨內。
此時怕還在瑟瑟發抖……
胡保宗不是孺子,他李承誌也不是保姆,也該是到了讓他出點力的時候了。
李承誌登上雲車,將破旗插上望樓,又給旗兵下著令“令胡保宗與李豐準備,隨時出擊……”
萬一僧兵潰敗,就可以派騎兵追擊。
至於長槍兵?
空心步陣就不是用來追敵的,不然李承誌不會嘔心嚦血的打造鐵騎和廂車……
……
二十多個和尚還在吟唱,翻來覆去隻有那二十四個字彌靳降世,憐我疾苦。生亦何歡,死亦何懼。儘誅舊魔,百世鴻福!
不知是不是錯覺,還是唱的太久,已然力竭,法能明顯感覺到,這些和尚的氣勢弱了好多。
數千僧兵依然的前撲後繼的往上衝,士氣依然高熾,一如發動攻勢之初。
但法能不是瞎子這兩刻以來,僧衛的陣勢就未向前推進半分,反而是僧陣已隱有頂不住的架勢。
他想不通,為何與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
打造僧營時,李文孝不止說過一次有此強軍,就是遭遇朝廷虎騎也可一戰。
包括劉慧汪在內,卻都不以為然。
虎騎再擅戰,還能不懼刀箭,不畏生死?
因過於自信,也怕李文孝心思不純,劉慧汪便沒有讓旁人染指,而是尋了幾本兵書,讓幾個親信弟子帶著僧兵照貓畫虎的練了練。
一群和尚隻知道蠱惑人心,騙信徒入教、敬獻,又懂什麼兵法?
所以這些僧衛除了被每日洗腦,再加好吃好喝的伺候,就沒怎麼訓練過。
都以為隻要不怕死,就能天下無敵。
甚至在兩刻前,他們都信心百倍,堅定的認為今日必勝。
等斬了李承誌,再敗了奚康生,這關中、隴西之地儘落義帥之手,劉慧汪便能坐擁數州之地,稱王稱聖。
前有吐穀渾、高昌牽製,後有南朝暗援,法王與大魏爭霸天下之日已不遠矣。
可惜,天不遂人願……
不要說與虎騎、朝廷爭鋒,更不要說敗奚康生,收服關中與隴西,聖軍竟連涇州都衝不出去?
老天不公,為何突然就冒出來了個李承誌?
難道真如李文孝所想,讖言中的“桃李子”,預示的是李承誌?
但那塊銅牌,分明也是假的啊?
越想越怕,不大的功夫,法能便已滿頭冷汗。
身側就是劉慧汪,白衫依舊似雪,但哪還有半絲神人如玉的模樣?
五官扭曲,臉色烏青,恐怖而又猙獰,仿佛厲鬼。
劉慧汪盯著戰場,眼中好似藏著兩團火,聲音又寒又厲“為何突然間,情勢便急轉直下?”
兩刻前,白甲軍陣就已被義軍衝的搖搖欲崩了,他原以為換成僧衛稍稍一衝,敵陣就會一潰千裡。接下來自然是想怎麼追就怎麼追,想怎麼殺就怎麼殺?
但不知為何,數息前還怕的發抖的白甲士卒,轉眼間便猛如惡虎,勇不可敵?
就算是被施了妖法,也絕不會轉變的如此之快。
更何況,劉慧汪從來都不信鬼神……
他絞緊腦汁也想不通,隻是幾息的功夫,萎靡不振,幾無戰意的白甲軍,為何突然就能士氣如虹?
慕容青孤詫異的看了看他這賊和尚,為何不咳了?
疑念稍縱即逝,慕容青孤又猛吸了一口涼氣“我要說,這才是真正無敵於天下的強軍,你定是不會服氣的,但事實就是如此……”
他抬起手,又指了指白甲軍陣“這四千戰兵不但全身甲胄,就連普通士卒竟然都配有橫刀、鐵盾……換成大魏中軍,有無這等配裝?
這身兵甲再加丈五的長槍,一套怎麼也該在百斤左右。能背負如此之重物,卻依然趨挪自如,遊忍有餘,苦戰兩刻之久,依然不見有力竭之像,可見士卒體格之健壯?”
越說越驚,慕容青孤眼中竟有了懼意“若非這兩月我一直都在你左右,知你所言非假,不然我都以為你在說謊……”
劉慧汪氣的臉色鐵青,卻不知如何辯解。
白甲軍配裝之強,他多少知道一些,但從來都沒有重視過。
不是不信,而是劉慧汪過於自信,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連李文孝都說,即便是碰上朝廷的虎騎,僧衛都能勝之。再換成成軍剛剛兩月,而且全是從數縣之地臨時征召的鄉壯,即便全身甲胄,也隻是一群用鐵包出來的豬羊,又豈是僧衛的敵手?
但劉慧汪沒想到,現實是如此的殘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