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石的硬弓可連開百箭,半斤的鐵箭,箭箭都可射穿百步外的馬身……
如此一想,這李承誌也沒有多出奇嘛?
運冰築城也罷,月鑄數百鋼甲也罷,都隻是奇巧淫技,不值一哂。
至少這武力,肯定是比不上老夫的。
不過這兵帶的倒是不錯,不愧為將門之後……嗯,還有這秉性也不賴。
大丈夫生於亂世,當提三尺劍,立不世之功,區區錢財,算得什麼?
……
猝然敗了大敵,解了生平少有之危機,奚康生頓時意氣風發,胸襟何止高闊了一倍,眼界何止拔高了一籌?
之前被他疑慮可能會成為隱患的李承誌,此時竟成了少有的人才?
當然,也絕對離不開這一月以來,楊舒、張敬之二人三天兩頭發給奚康生的急報。
一個使勁捧,將李承誌吹的如同聖潔君子,簡直是天上少有,地上無雙。
另一個使勁護,句句不離李承誌經了多少波折,費了多少家財,行事多麼有分寸,多麼知進退……
雖然兩人信中多有矛盾之處,比如張敬之早先還說李承誌桀驁不馴,百無禁忌,之後則又將李承誌誇成了謙恭如玉的君子……
但奚康生至少能看出來,這李承誌,是真的入了楊舒和張敬之的法眼。
他愈發好奇,早就起了一定要見一麵的心思。想著稍緩一緩神,順便確認大散關無礙、關外伏兵儘退後,再赴涇州也不遲。
想必那時候,劉慧汪也該被李承誌給擒殺了……
越想越是平靜,漸漸來了絲困意,奚康生靠著軟塌,打起了呼嚕。
不知過了多久,突聽一聲“啁啁”的鳥叫,而後又是一聲如野獸般的低哮。
“孽畜!”奚康生一聲低罵,緩緩睜開了雙眼。
聽到罵聲,塌邊的角落頓時立起一雕一獒,歡快的跑過來,在他膝邊蹭了蹭。
奚康生隨手揮開,抹了把臉,又穿上了靴子。
想來是聽到了生人的動靜,這兩隻孽畜才會出聲示警。
果不其然,數息之後,似是有人疾奔,與房外的親衛說了幾句,又朝這邊來了。
稍傾,又聽親衛幢帥在帳外輕聲喚道“鎮守,達奚將軍來報!”
“進來!”
隨著奚康生的聲音,達奚被放了進來。
他剛要往下一跪,猛覺臉上一涼,好似有陰風吹來一般,定睛一看,那兩隻畜生靜靜的立在一側,就跟鬼一樣,直戳戳的盯著他。
達奚心中一寒,頭發都快要立起來了。
這兩隻畜生是達奚家祖傳的,世代繁衍,後代已不知凡幾。家中子弟喜獵者都可向大人求養一對。
但從小親養不綴,還真就從父一個。
這隻獒是從父養的第幾代,達奚已記不清了。但這雕,他記憶不要太深。
比他沒小幾歲,沒二十也十六七了,小時候差點被抓瞎眼睛。
不單單如此,他可不止一次見過這兩隻畜生合力捕殺過餓狼、豹、狸等物……
要不是奚康生在此,他早逃了。
達奚繞遠了一些,跪下朝奚康生一拜“從父,關外伏兵已退!”
“大局已定,好……嗬嗬嗬嗬……”
老練沉穩如奚康生,都忍不住的暢懷大笑起來。
確實值的高興。
南朝竟然率先退了?
陣兵於西南邊境的吐穀渾和黨項,西北邊境的高昌和柔然,又能僵持多久?
千萬莫等爺爺騰出手來,不然非報了這一箭之仇……
奚康生越想越是暢快,猛的站了起來,興奮的說道“走,連夜去涇州!”
隻要慕容定與劉慧汪伏誅,涇州之亂就徹定塵埃落定了。
嗯,再順便見一見那李承誌……
門外親衛立即動了起來,奚康生的一隻腳剛剛邁過門檻,一個兵將口呼“急報”,快步的衝進了府宅。
“報……鎮守,李韻李刺史,與李承誌的白甲營,在涇州城西對峙起來了……”
對峙?
奚康生的臉色一冷“我讓李韻去守隴山,他跑回涇州做什麼?”
跑回來?
李韻就根本沒去好不好……
兵將心中生寒,但又不敢不說清楚,隻好咬著牙,細聲報道“李刺史看未有餘賊西潰,便未西進,而是隱駐於涇州西南約六十裡的鶉陰(今崇信縣西北)……”
奚康生的瞳孔微微一縮。
或許有餘敵未向西潰的原因,但主因絕不是這個。
不然鶉陰離新平都近三百裡了,李韻還有何隱藏行跡的必要?
這分明是衝著李承誌去的……
反過來再想起李承誌那甲,那刀,還有那些兵,確實讓人不得不心生警惕。
隻是短短兩個月啊……
但也不該是他李韻不請不問就能擅自插手的。
李韻隱然抗命,直麵李承誌,到底是在為朝廷考慮,還是動了其他心思?
想到這裡,奚康生的臉色一沉,冷聲喝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