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從哪裡來?
“慌什麼……郎君我何時妄言過?”
李承誌瞪了李鬆一眼,又看了看堂下那一群有如石化的軍將,笑嘻嘻的說道,“放心,郎君我定然是說到做到……”
是張敬之向他提及,涇州會有數萬亂民被流放河西時,他才想到的。
無論男女,這四五萬口亂民的流放之地隻會是邊鎮,而武威鎮與酒泉早已裁撤,那整個河西就隻剩遠在西陲的敦煌鎮了。
也不管能有多少人活著能走到敦煌鎮,到時定是男的全部充軍,女的則有兩成的可能會被充為營妓,八成的可能,會被敦煌鎮將賣給胡商。
隻有背景強大,族親顯赫者,才會幸免於難。
比如李韻的堂弟,襄武惠侯這一脈當年因造反,舉家數十口皆被流放武威鎮,若不是由李其庇護,十成十也是這個下場。
但這是極少數,萬人中都不一定存一。
李承誌便想,與其眼睜睜的看著這些女眷被充做軍妓,或是被當牲口一樣的販賣到西域,為何不能將她們救下來?
配給兵將士卒做老婆隻是其次,能不能穩定軍心都且不提。
萬一自己造反無望,至少也能讓這數千士卒在這繁衍下去。以後無論中原如何亂,這些兵卒的子孫後代至少能替漢家江山守住北地的門戶……
再退一萬步,隻從救這些婦人於水火考慮,李承誌都要這麼做。
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牲口……
也和聖母不聖母沒半毛錢的關係,而是李承誌做人的底限。
……
要與張敬之偷人的事情,自然暫時還不能讓這麼多人知道,所以這些將領眼睛都藍了,李承誌都沒解釋一聲。
“抬上來……”
聽李承誌一聲呼喝,眾將又見李睿抱著一支木鬥走了上來。
鬥不算大,標準的一鈞鬥,上麵蓋著紅布,也不知道裝的是什麼東西,但看李睿的樣子就知道不輕。
但沒等他們猜疑多久,李承誌便讓李鬆掀開了紅布。
隨著紅布掀開,帳中突然一亮,就如升起了萬道霞光。
又如看到了雨後的彩虹,流光四溢,眾人隻覺又豔又亮,上百號人,竟都不約而同的眯起了雙眼。
每個人的臉上都映著一層五顏六色,迷幻至極的光茫……
這些人中,九成都是李氏子弟,自小就背誦《詩經》,《離騷》自然也背過。
看著這一鬥珠寶,他們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了其中的詩句折瓊枝以為羞兮,精瓊爢以為粻;為餘駕飛龍兮,雜瑤象以為車……
不,似是比詩中描寫的還要美……他們發誓,從沒見過這麼美的珍珠。
這些人當中家境最好的是皇甫讓,名符其實的涇州豪強。上好的美玉、寶石他戴過不少,但何時見過色彩這般豔麗,光蘊如此靈動,一顆中竟似有好幾種顏色的寶石?
一時間,帳中竟然鴉雀無聲,隻聽到山風刮著氈帳,以及微不可察的心跳聲。
足足沉寂了十數息,也不知是誰帶的頭,帳內猛的響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李鬆鐵青著臉,心疼的都快要滴血了。
此時,也就隻有他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又是從何而來的。
琉璃!
便是郎君,也隻煉了兩鬥而已……
拿都已經拿出來了,還有收回去的道理?
李承誌不顧李鬆勸阻的眼神,輕聲笑道“不要那般沒出息,琉璃珠而已……就當諸位的餉糧了……”
一群粗漢眼珠子全突了出來。
琉璃珠……而已?
西域胡商向長安、洛陽行商,涇州是必經之地,所以這些人所以大都見過琉璃是何物,也有的買過,像皇甫讓。
但那些琉璃不管大小,至多也就比上好的白瓷亮一些,至多稱的上“潤”,離“透”還差著十萬八千裡。
而且顏色大都單一,九成以上都是白色為底,少許會夾雜一些其它的顏色,而且鮮見有兩種顏色以上的。
即便是那一種,雖不敢說價比黃金,但拇指的一顆,換一斤銅或兩石糧也綽綽有餘……
更何況是這種近有雞子大,還透如水晶,其中偏又異彩奪目,迷幻致極,五顏六色的琉璃珠?
說實話,要不是李承誌說出來,誰都不敢認這是琉璃。
士族門閥不好說,但若是賣給奚康生這樣的鮮卑貴族,翻十倍都絕對搶著要……
“死物罷了!”
李承誌輕描淡寫的一笑,又指指李鬆“分下去吧,每人十顆,折俸一年……”
眾人一愣,猛覺一股熱血直往頭上湧像胡保宗那樣的七品校尉,年俸也才是十二金(銅),用這麼一顆抵都夠了。
但自己一年竟然就有十顆?
李鬆心疼的臉上的肉直抽抽。
郎君不是早就入了城,也早已見過二郎和夫人了麼?
為何還能任由郎君將這樣的寶物拿出來敗?
正抱怨著,又聽李承誌說道“嗯,還有一鬥……不過比這要小許多,所以每卒一顆,應是夠了……”
李鬆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