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題,君果真解得?”
一看這道士的模樣,李承誌就猜出,估計是這白袍道士被人用這幾題難住了,更或是還以此打了什麼賭,所以才如此急迫。
不過和自己無關,賺了錢走人就是了……
心裡正思量著,鼻間飄來一股極濃的脂粉香氣時,李承誌才發現兩個人挨的極近,幾乎緊貼在了一起。
南北朝不禁男風,便是不愛男風的男人塗粉也正常不過,撲腮紅抹胭脂的更不在少數,隻是李承誌不習慣。再加天熱出了汗,這股味道說不出的怪異。他本能的一甩手,又往後退了兩步。
那道士微微一愣,似是受了羞辱一樣,臉色猛的一白。
“不是我解題!”李承誌有些膩味,兩手背在身後,狠狠的在衣擺了擦了兩下,又一指李睿,“是我……是我族弟,你這三題他均可解得。當然,你那千金也得是真的才行……”
一聽三道全都能解,道士臉上的不快消散了不少,臉上又露出了笑,輕輕揮著手“端上來!”
一個女冠恭聲一應,端著一方紅漆方盤走了過來,上麵還蓋著一層紅綢。
“這哪有百斤……”
李睿剛嘀咕了半句,就被李承誌給瞪了回去。
價抵千金的東西多了去了,不一定非得就是銅。
他已猜出了幾分,等那白袍道士掀開紅綢,一道金光映出,李承誌暗讚了一聲果然!
漆盤內整整齊齊的擺放著十枚金鋌,每枚隻有兩指寬,半指長,一指厚。看著雖小,但毫無疑問每一枚都有足斤重。
一金值百銅,十枚金鋌抵千斤銅綽綽有餘。
白袍道士笑吟吟的看著李承誌“請!”
都說了不是我,這道士聽不懂人話還是怎麼地,怎麼老盯著自己不放?
他心裡腹誹著,又催著李睿“先解第一題,用硝粉……”
原題叫彈指燃燈夜裡燃著一盞油燈,被吹滅後,竟有道士屈指一點,或是隔空一彈就能複燃,問何解。
聽起來很玄乎,說穿了其實一錢不指彈燈那道士的指甲裡藏著類似火藥一樣的東西,趁燈芯上還有火星,用手一指自然就著了。
之所以要選在夜裡,是怕有藥粉飛揚出去被人看到。
道家金丹術中本就有硝石、石硫磺遇火極易燃的記載,白袍道士之所以沒想到,是因為思維受錮,沒轉過那個彎來。
雖隻隔著一層窗戶紙,但獨獨差的就是伸指一戳的那一絲靈感,所以包括旁邊的七八個男女道士,沒人覺得這少年郎君不過如此,反而都極是敬佩的看著李承誌。
到此時,除非是瞎子,不然哪會看不出解題的其實就是他。
但那白袍道士不但沒高興,反而黑著臉嘟嘟囔囔的罵著人。
他聲音有些低,嘴裡也含糊不清的,李承誌沒聽清楚前麵的話,隻隱約聽到後麵的“爺爺的一千金……”
李承誌止不住的心裡一跳。
看他的穿著舉止,怎麼也不像是為了一千斤銅就變臉的人物。
那就隻能是一千真金……你家開礦的?
趁白袍道士發著狠,李承誌往前一步,走到了另一張幾案前。
上麵放著一隻木頭雕的狗,大致和京巴差不多大小。
題目寫的是招之既來,揮之則去。大致內容是有個道士會仙術,能驅死物。念一段咒語後,對著木狗一招手,再喊一聲“來”,木狗就像是長了腿一樣的滑了過來。若是再喊一聲“退”,木狗就會往後倒滑。
要是木鳥的話,就是飛過去的,很是神奇。
李承誌又伸出手掂了掂,察覺份量不對,就知這隻木狗應該是白袍道士後製的,而非與他打賭的那道士所用的那一隻。
李承誌稍一沉吟,又在李睿耳邊低語了兩句。
說穿了還是一錢不值木狗裡藏著磁石,道士的袖子裡也藏著磁石……
剛一說罷,隻聽“啪”的一聲,李睿一巴掌就拍到了額頭上,滿臉都是懊惱。
這般簡單,自己竟然未想到?
對他而言確實簡單,隻是因為他隨李承誌去過河西,親眼見過吸鐵石,更知道有何用處,當然一點就通。
古籍中也有記載,比如《呂氏春秋》和《淮南子》中就有這東西的詳細描述。
但這兩本書都被歸為“雜家”之學,如果不是特彆喜好雜家之道,一般的世族子弟基本不讀。再加吸鐵石的作用不廣,在古代除了製司南和羅盤,再好像沒什麼用處,所以了解其特性的人著實不多。
而這白袍道士恰好就是除了正業不務,再什麼業都務的那種人,一聽磁石就什麼都明白了。
見他牙齒咬的咯咯直響,就如李睿似的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的模樣,李承誌便猜出,這次被騙去的,怕是的好幾個“一千金”……
恨了好一陣,白袍道士才緩過了神,硬著擠出了一絲笑,期翼的看著李承誌“還有最後一題,請君解之!”
最後一題叫絲灰懸錢就是用一根絲線吊著兩到三枚銅錢,用火點燃後,線燒完已成了灰,但依舊不斷,銅錢被吊的好好的。除非用手碰觸絲灰才會斷開。
這一題有些麻煩,一時半會根本解釋不清楚,便是講了也無人能懂。而且手邊沒有合適的原料,更無法當場驗證。
李承誌稍一沉吟,給那白袍道士說道“可尋一鹽池,或煮鹽之地,取一絲線浸至鹽鹵,泡三至四日後取出晾乾,便是那燃灰而懸錢不斷的神絲,道長到時一試便知……”
說著他又一指漆盤“此題不好立即驗證,道長若是不信,當成搭頭也無妨,隻需將前兩題的那兩金兌了便可!”
“信,某怎可能不信?予郎君包起來……”白袍道士聲音都顫了。
不怪他如此激動,這最後一題,可是關礙到內城中的一套宅子的,彆說隻是數斤真金,如果李承誌張嘴,他百斤真金都舍得。
更何況還是如此的可人兒,不但生的如仙似畫,竟還精通這般多的奇術,比那崔延夏強了百倍……今日好運氣,竟讓自己給碰上了?
要美死了……
白袍道士心裡轉著念頭,看著李承誌就像看到了絕世珍寶,眼睛裡的精光都快溢出來了,“君如此博學,更精通異術,真奇才也。若是入我國教,定會大放異光……若君有意,某雖不才,但保君一個天師之職是無虞的……”
李承誌一臉的古怪天師道是你家開的?
我大放異光的能耐多了去了,用的著裝神弄鬼去騙人?
他頭搖的波浪鼓似的“多謝道長好意,子不語怪力亂神,某乃儒生,不信道釋……之所以能解這三題,也並非精通什麼奇術。不過是多看了一些雜書,懂幾樣奇技淫巧罷了……”
一聽這話,旁邊一個穿紅袍的道士臉色猛的一冷,雙眼如刀一般的盯著李承誌,就像在看生死仇敵。
若不是懾於白袍道士之威,他早撲上去和李承誌拚命了……
白袍道士愣了愣,似是沒料到李承誌會這樣講。又溫聲勸道“如今早無門戶之見,提倡三教合一,君實是不用擔心……”
看李承誌好像還不動心,道士口風一轉“原來君想做的是這朝廷的官?某不才,還算有些門路,可為君謀劃一二……”
這口氣越來越大了,感覺除了天師道,好像這朝廷也是你家開的一樣?
怎麼沒完沒了了?
李承誌有些不耐,但說話還算客氣“某要入城,道長的好意心領了……”
看他臉上的笑容淡了許多,道士哪還不知少年郎君已煩了自己?他悠悠一歎“郎君怎麼就這麼不聽勸呢?果然是北地來的蠻夷,怕是沒吃過虧,還不知這京城的水深水淺……”
隨著道士的話音,那七八個男女道士竟齊齊的堵了上來,將李承誌圍到了中間。
李承誌眼神一冷“道長這是何意?”
那道士依然笑著,但臉上卻生出了一層紅暈,眼中多了幾絲媚意“還能有何意?隻是見郎君器宇不凡,姿容無雙,某心生仰慕,想與郎君結交一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