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李承誌黑著臉問道“和尚隻是說了一樁,還有一樁不好呢?”
“還有一樁便是……”和尚翻了翻籍冊,“宅院之南,有一玄印寺,此乃悖逆之徒所建,並非佳鄰之選……”
悖逆之徒?
李承誌想了好久才反應過來,和尚說的那座寺裡的和尚信的是大乘佛法,而非現今主流的小乘。
這和尚還挺搞笑,生怕給對手送去一個信徒?
我不信佛道,管他信的是什麼教?
但租不租,這是個大問題。
李承誌摸著短短的胡茬“猿兒,你怕不怕死人?”
李睿一臉懵逼“仆連活的都不怕,何況死的?”
“啪”的一聲,李承誌猛的一擊掌。
這話簡直說到他心坎裡去了。
若連鬼神都要害怕,那被自個殺死在涇州的那數萬亂兵怎麼算?
我怕你個鬼!
李承誌大手一揮“看過再說!”
和尚大喜“備車!”
該講的忌諱他全講了,這郎君竟還要去驗看,說明這樁生意八成是要做成了。
當即就有車夫備好了馬車,和尚又派了一個賬房陪李承誌去看宅院。
為了加深李承誌的印像,賬房帶他繞過了皇宮,沿宮牆之西的禦道走向北城牆居西的大廈門。皇宮另一邊,也就是北城牆東段則是廣莫門,又稱穀門。和尚說的那座宅子就在廣莫門再往北一裡左右。
李承誌無所事事,左瞅瞅沿街的部曹府衙,右瞅瞅佛像立的比部衙的牌樓都高的寺廟,再不就是看看沿街的尼姑。
好家夥,竟還有給他拋媚眼的?
不多時就到了北城牆下,李承誌瞅著大廈門之西的金墉城,使勁的回憶著。
如果沒記錯,劉備的兒子阿鬥就被葬在這裡。還有這金墉城原本是曹操的孫子魏明帝曹叡修來避暑的……嗯,也就是三國最有名的那位少婦甄宓的兒子……
但誰都沒料到,自曹叡之後,這座城卻成了關押皇帝的囚宮?
曹叡的兒子、也就是曹魏的第三任皇帝曹芳被關過,第五任,也就是魏末帝曹奐也被關過。唯獨二人中間的曹髦不堪受辱,以帝王之尊駕孤車討伐司馬昭,寧死不屈,被當街射殺。
這是位英雄皇帝,也是“陛下為何造反”的典故的由來……
司馬氏也沒好到哪裡去,自司馬昭的兒子晉武帝司馬炎之後,被關進這座城的皇帝親王皇後等達十數位,包括妖後賈南風。但活著走出來的就三位。
李承誌雖不信因果,但還是忍不住想說一句天道昭昭,報應不爽!
出了大廈門,禦道北通邙山。禦道西是閱武場,偶爾會有大閱兵,平時都是左右衛府的禁軍和羽林軍在此操練,中軍偶爾也會來。
禦道東則是皇家園林光風園,主要種果蔬,據說光是培育的蔬菜就有上百種之多。
繞過光風園,有一條直通東西的橫道,由此可到莫廣門。
再看時,此處與城中相比有如雲泥之彆。
雖還是以“裡”建製,但居所大都無牆無院,房屋也是低矮破舊,小而逼仄。
唯獨一座寺廟和介紹給李承誌的那座宅子齊整一些。
廟牆很高,隻看到寺中有一座木塔,塔頂懸著一座近人高的銅鐘。
再往北走半裡,就是和尚所說的那處“豪宅!”
豪不豪還不知道,映入眼簾的,先是密密麻麻數不清的墓碑和墳丘。
不知是不是真涼快還是心理作用,李承誌不但早就不出汗了,山風一吹,身上還直起雞皮疙瘩。
李承誌猛吐一口氣,又問著李睿和李佑“怕不怕?”
手上不知見了多少血,更不知砍過多少人的腦袋和胳膊腿,這兩個還真不忌諱這個,一臉正色的搖著頭。
不怕就好!
李承誌點點頭“進去看看!”
剛一進門,李承誌眼前就是一亮。
那和尚還真沒騙人,宅內亭台樓閣、廊舫水榭真是一樣不缺。
雖看著舊一些,許多地方都脫了漆,院內也長滿了荒草,但看著房舍還算結實。
李承誌又指了指院中的一座三層木樓“上去再看!”
等登上木樓之後,李承誌就知道,那和尚說小了。這宅院至少該在十五畝大小。至少五六進的院落,光是花園就有三座,最大的那座湖竟然還沒乾涸,竹子長的足有大腿粗。
“這是何人的宅院,怎修在了這等偏僻之所?”李承誌狐疑道,“而且看著荒蕪的並不久遠?”
“原是河西巨賈、原酒泉薩保賈聰府宅。因此處在城外,再者離陶市較近,備貨行商較便利,賈聰便將宅院修在了此處。
太和末,因賈聰助廢皇後馮氏厭勝先皇而滿門被誅,隻餘幼子賈璨受腐刑入宮。今上登基後還其府宅,因賈璨無親無後,故一直空曠至今……”
竟是胡商之後,還是個太監的府第?
李承誌好奇道“賈璨如今何職?”
“中給事中(掌後宮事,並負責與外朝的聯係的宦官),兼中嘗藥典禦(尚皇帝,皇後的醫藥事務)!”
從五品的官已是很厲害了,再者元魏的官製較亂,規距也不大,內官、外官、中官的區彆並不是很明顯,太監當郡守刺史的比比皆是。
李承誌點點頭,又看了看賬房所說的陶市。
放眼望去,果然可見城牆東北濃煙滾滾,顯然是在燒陶,李承誌就更滿意了。
製冰要修陶池,煉玻璃珠子更要起爐,至少不用滿京城的去找陶匠,去尋坩泥了。
“就這裡了!”李承誌一錘定音,“還請文書儘快約那位賈典禦,哪日約來,哪日便答契書(租房合同)!”
“這是自然!”賬房笑的眼睛眯成了縫,“估計明日就能尋到賈典禦,到時再知會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