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偌大的一大殿,至少有十丈方圓。殿內燈火通明,忽的吹來一陣微風,燭焰隨風搖曳,照的元恪的臉色忽明忽暗。
正猜想皇帝又要出什麼妖蛾子的時候,突然聽他開了口“你真不是天授之人?”
又來?
李承誌心肝兒狂顫,急的往起裡一站“秉陛下,你看臣哪一塊長的像天授的?”
這句話回的很是無禮,但無意間掃到李承誌臉都嚇白了的模樣,元恪不但未怪罪,反倒笑的起來。
至少這份膽氣就不像!
元恪樂嗬嗬的往下一指“慌什麼,坐下說!”
李承誌邊跪坐下來,邊狐疑著你讓我說什麼?
怎又突然提起了“天授”這一茬,還有完沒完了?
心裡轉著念頭,他又試探道“今日那幾曲,委實是臣靈光一現……”
一聽就知是李承誌想岔了,元恪擺擺手,意思是他問的不是這個。
皇帝還真就沒怎麼起疑。
天下不是無多才之人,活著的也有,比如南梁陶弘景。被南朝人稱為天下的事他全知道,天上的他知道一半。
甚至南帝蕭衍都對他推崇備至,稱其是五百年不出世的人才。
但有何用?
連李承誌都能向朕獻計,深知“煉鐵精之術”這般的技藝隻有呈於朝廷,才能有利於國,有利於民。
而陶弘景呢,此技被他發現怕有十數年了吧,但南梁軍竟依舊用的是軟鐵刀?
所以元恪一點都不怕李承誌懂的多,越多才越好。
因為李承誌不藏私……
元恪之所以舊事重提,是因為那十二萬金。
也是奇了,運進宮裡的錢,竟一個銅子兒都未差?哪怕是賣了一斤冰,李承誌的賬目竟都做的清清楚楚?
這行徑真就跟鳳毛麟角似的?
不是皇帝不相信臣子,也不是他想的誅心,而是世風如此莫說元悅、元雍,哪怕將劉芳,崔光這樣的臣子派去操辦此事,最後少個一兩成也是絕無問題的。
李承誌倒好,生怕沾了一文錢的乾係,朕就會砍了他的頭似的,如避蛇蠍?
要說李承誌不愛錢?
看他為了賣冰,費了多少心思?
生怕朕眼紅他的營生,怕被收為官有,竟蠱惑著朕把原本賜與百官的冰賣給了和尚?
一想到數百朝臣得知這個消息後,表情會有多精彩,元恪就無比的期待。
要說李承誌膽小?
扯淡!
李承誌在其中的心思昭然若揭這是為了錢,連命都快不要了。
更遑論他在涇州做的那些事一州刺史、皇室內戚都敢擅殺,簡直是狗膽包天!
所以元恪才覺得驚奇既然李承誌有膽又愛財,為何就能做到一文不貪?
思來想去,也隻能歸於秉性使然!
元恪自然而然的就想起了奚康生、高猛,並涇州官場、士林、民間等對李承誌的評價。
心懷庶民,知百姓疾若,有赤子之心,德厚流光……這是奚康生,並受過李承誌恩惠的那些人的評價。
才華橫溢,出口成章,博學多才,允文允武。但目中無人,桀驁不馴,谘意妄為,極是無禮……這是高猛,差點沒被李承誌把肺氣炸。
還有諸如陰險狡詐,奸滑刻薄、笑裡藏刀,反複無常……想來,這些應該是被李承誌得罪過的人,比如安定胡氏!
若隻是聽聞,元恪自然不會在意。畢竟各花入各眼,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同樣一個人,在萬人心中則是萬種麵目,實屬正常。
但讓元恪感覺詭異的是,傳聞中的這些品質,好似李承誌的身上都有?
不隻是關中,便是雍、涼二州也有上奏,稱有數萬流民並數萬石糧過境……流民當然是涇州大乘教的叛匪,在發派往河西。而數萬石糧,自然也就是暫歸李承誌那數萬畝僧田所產。
如此看來,這“知百姓疾苦”的評語倒是不假。
至於其他的……元恪哪樣沒見識過?
李承誌有沒有才……隻要是見過他的人都知道!
他狂不狂、傲不傲、無禮不無禮,想必高豹兒和元宣義的感受最深……
再看他為了賣冰,用了多少計瞞天過海、暗渡陳倉、圍魏救趙、混水摸魚、借刀殺人、上屋抽梯……簡直將奸滑狡詐演繹的淋漓儘致。
還說翻臉就翻臉,連高湛都是說打就打?
就是看到那一幕,元恪才突發奇想,想不通如此複雜的性格,為何會集中到一個人身上?
而且該有眼色該折腰的時候,一點都不含糊,就比如今日願大魏盛世千年,願吾皇身體安康……真是說到了朕的心坎裡。
簡直就是個奇才,朕為何就未早些遇到?
元恪心裡一動,笑吟吟的看著李承誌“朕給你加個官吧?”
李承誌眼皮一跳這麼好?
皇帝嘴裡的“加”,自然也就是升的意思……
他眨了眨眼睛“敢問陛下,可是何官?”
看吧,剛說他膽大包天,轉眼就來了?
要擱一般的臣子,不論官大與小,怕是早恭身謝恩了。李承誌倒好,竟先問上了?
這官若不合你心思,難不成你還不做?
許是見慣了臣子奏對時誠惶誠恐、戰戰兢兢的模樣,元恪覺得很是有趣,竟問起了李承誌的意見“內行內小如何(皇帝侍從官)?”
內行內小?
李承誌翻遍了腦海也沒想起這是個什麼官。
不怪他見識淺薄,而是北魏官製不是一般的亂同樣的一個官,有七八種名稱。甚至有同樣一個官名,高的二三品,低的從八正九這樣的現像……
看他苦苦思索的模樣,元恪故意嚇唬道“劉騰以前做過此官……”
李承誌驚的頭發都豎了起來……
我怎麼得罪你了,你竟要讓我當太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