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跟見了鬼一樣,她竟亢奮了起來,臉上猛的生出一絲潮紅“莫非,真是請他治的?”
聲音細若遊絲,低不可聞。但聽在高文君耳中,就跟炸了雷一般。
惶急之下,不但沒了敬稱,而且怒聲低斥起來“你想什麼呢?”
皇後這是不要命了?
“哦哦……也對……”
高英猛的醒悟過,歉聲說道“三妹莫惱……都怪李承誌這藥,竟能讓人口不擇言?”
何止是口不責言,你都要失心瘋了你知不知道?
高英臉色陰晴不定,似是又驚又懼。變了兩三下,她又猛的一咬牙“知不知為何你每次服藥,我都會屏退左右,不敢留半個外人?”
皇後左右一看,果然殿中空空如也。
“為何?”
“因為每次用藥,你皆會媚態儘露……低喘嬌吟也就罷了,竟還……竟還喚陛下名諱……”
高英尷尬的要死,想擠出一絲笑,但臉的上肉就跟僵住了一樣“怎……怎會?”
“怎不會?”
高文英心一橫,“昨夜,你竟還喚他的名字……你不要命了?”
三娘口中的他,還能有誰?
“怎可能?”
皇後終於清醒了些,緊緊的盯著高文君。
看她臉色煞白,嚇的好似連身體都在發顫,高英終於信了幾了幾分,臉上的潮紅如潮水一般退去“可……可有人聽到?”
“要是被人聽到,哪還會容你我姐妹安然留在此處?用藥之初,他就暗中交待,稱此藥不但有催情之效,更能迷人神智,讓我早做防備……但我不想,你竟能對他生出念頭?”
高文君猛的一抬頭,臉上竟帶上了幾分哀求“大姐,妹妹求你了,萬萬再莫要心生邪念。不然會害他死無葬身之地,更會害了你自己的性命……你要知道,你乃是母儀天下的皇後……”
有如當頭一棒,又如一盆冰水照頭澆下,高英猛的一個激靈,臉色漸漸白了起來。心中哪還有半絲焦燥與亢奮。
“怎會這樣?”
像是見了鬼一般,皇後滿臉都是不敢置信,“都怪那藥……對,就是那藥,才讓孤亂了神智……”
隻是因為服藥而亂了神智麼?
那你為何不喊彆人,偏偏要喚他?
便如方才,憋的痛不欲生之時,竟說要讓他進殿給你醫治?
怕是連你自己都不知道,你心裡已然對他生出了依靠之意……
是什麼時候?
是午門外,見他渾身是傷、寧死不屈,儘顯英雄氣概,少年英傑之姿之時,從而生出了欣賞之念?
還是得知得了絕症,無人可治,自以為命不久矣,卻又突聽他竟能救你之時,進而有了感恩之心?
或是昨夜醒來,知他為了救你,差點死於刺客刀下之時,生了邪念?
若還有下次呢?
高文君越想越怕,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哭求道“大姐,會害死人的……”
“隻是巧合罷了……你給孤起來……”
彆說承認,皇後連信都不敢信,低聲吼道,“我若真生了此念,定然不得好死……”
說著一頓,高英眼中閃過一絲厲色“不到萬不得已,非死不可之時,再莫給我用那藥……”
“好!”
高文君猛吐一口氣,“殿下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會再喚他一次……”
高英猛的一滯。
她一萬個想不通,怎會喚出李承誌的名字?
若被皇帝知道,哪還有他們兩個的命在……
……
式乾殿中,皇帝無奈的看著堂下的元雍和於忠。
他以為,便是這兩個想破腦袋,將吃奶的力氣都用上,怎麼也得查個十日半月才能有點眉目。
但誰想,僅僅過了一夜?
與李承誌有仇,還與弘農楊氏有仇,可不止一個烏支李氏。
還有安定胡氏!
元雍不過是用來攪混水的而已……
若是讓這兩個得了宮內籍冊,查到李氏曾在同屬涇州的胡氏宮中服侍過,且半月前還借故拜見過胡充華。再結合李承誌的推斷,怕是當即就能猜出真相。
隻要再去找李承誌一次,李承誌絕對能想到他曾詳細予胡保宗講過鐵鏽的毒理……
元恪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價這兩個了。
說他們得力吧,靠的卻不是自己的智謀,而是求助於人。
說他們無能吧,卻知人善用,竟能想到找李承誌問計?
幸好,朕早算到了這一步,將李承誌困在了宮裡……
暗暗歎了一聲,元恪冷聲斥道“昨日夜裡才諸宮、諸殿、諸司、諸監等逐一清查過,今日竟然又要逐人盤問一遍?爾等是生怕這宮裡太肅靜了?不允……”
不允?
元雍都呆住了。
這可是在清查刺客?
莫說再查一遍,便是再查十遍、日日不肅靜也值得。
但皇帝竟然說不允?
狐疑間,無意中掠過侍立在皇帝身側的劉騰,發現這閹賊好似滿臉古怪,像是被什麼事情驚呆了一般,元雍福至心靈,靈光一現莫不是,劉騰查到了什麼?
但沒想到自己與元雍竟也查的如此快,故而才這般震驚?
於忠沒他這般快的反應,隻以為皇帝順毛驢的毛病又犯了。頭一抬就要勸諫,但揖還沒做利索,猛覺元雍捅了他一把。
詫異間一轉頭,竟見元雍卻先拱了下去“臣等遵旨!”
這般大的動作,元恪怎可能看不見?
看來這兩個,也是不能放出宮了……
元恪生出陣陣無力感朕是皇帝,做點事情怎都這般難?
“先退下吧,在偏殿候著,朕稍後有事交待!”
元雍連忙應是,拉著還懵著的於忠告退。
等這二人出去,元恪一臉古怪的看著劉騰“早間是誰在朕麵前誇胡充華,稱她讓刺客臨終反誣,真乃神來之筆?”
劉騰嘴裡直發苦“是臣!”
那時想,確實是神來之筆。但此時一看,竟比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的行徑還要蠢?
本是逗皇帝開心,順便提前燒燒胡充華的冷灶,但臨了竟拍到了馬蹄子上!
但誰又想到,李承誌的才思那般快,堪針一針見血?
你還讓不讓人活了?
心裡罵著李承誌,劉騰又擔心道“李承誌這般急智,堪稱罕見。難保他深想之下,不會猜到是胡充華……為免他泄於皇後,不若將他調出昭陽宮,另行安置?”
竟是要將李承誌軟禁?
元恪瞪了劉騰一眼“那誰給皇後治病,你?”
劉騰頓時不敢吱聲了。
“放心,不至於此!”
元恪眼神悠冷,語氣極淡“若論智計,李承誌並不差於崔光、劉芳之輩。缺的隻是經驗與城府……便是猜到,諒他也知輕重,不敢在皇後麵前妄言……”
要是連忠於皇帝,還是忠於高氏都掂不清,李承誌怎會被那般多的人傑稱頌?
稍稍一頓,元恪又道“即便皇後知道了,又能如何?”
劉騰心裡猛的一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