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見李承誌須臾間就出了衛衙,且滿臉都是凝重之色,李亮快步的迎了上去。
“李大,麻煩了……司馬姓長孫?”
“長孫,敢問郎君,哪個長孫?”
李承誌暗歎一聲“能至虎賁任司馬,定是開國上黨王長孫道生之後,既便不是衛將軍長孫稚的子侄,也定未出五服……”
李亮心裡一跳。
長孫稚與候剛是姻親,從這裡論,與郎君就該勢同水火。更何況,長孫稚的繼室還姓羅……
被李其、李始良、李始賢坑死在武威的鎮將叱羅候,是其從兄。
數日前,被李承誌一把火驚了營,最後連個全屍都沒落下的羅素,便是羅氏的內侄。
從哪裡論,這司馬與李承誌都是死仇。
司馬雖不是主官,但負軍紀、糧草、兵甲、營地,甚至俸祿等各應軍需。稍微穿點小鞋,就夠李承誌喝好幾壺。
那這以後,不儘是李承誌的苦日子?
以為已經夠倒黴了,不想還能夠倒黴?
李承誌又說道“除了長孫,你家郎君我的上司,還是元暐……”
這一次,徹底驚的李亮臉色狂變。
姓元無所謂,畢竟元姓是皇族,又特能生,所以不管是軍中還是各部衙,姓元的不要太多。
但偏偏是元暐?
他與元乂均是元宵之孫,親親的堂兄弟……
李亮暗暗的咬起了牙“怎就這般巧?”
“巧?”李承誌冷冷一笑,“就因皇帝要給我騰位置,募員虎賁衛中自司馬以下剛經曆大肆遷轉,這長孫與元暐定也是新近上任……
但看來,分明是有人不想你家郎君太舒服,專門挑了這二位與郎君來耍了……”
嗬嗬一笑,李承誌又皺起了眉頭“元淵雖也姓元,但與元繼早已出了五服,且也未聽聞與元繼、候剛等有多麼親密,怎就似是要見縫插針的為難我?難道是沒提前上貢之故?”
李承誌都想不通,何況李亮?
他皺眉問道“那接下來如何辦?”
“還能如何辦?自然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總不能招都未過幾手,郎君我就被嚇的灰溜溜認輸吧?”
李承誌陰陰一笑,“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如此擺明車馬,總好過陰謀算計,暗施冷箭。況且這才哪到哪,絕對還有還有更大的驚喜等著我……不出意外,郎君我今日就能撞到下馬威……”
說著又一揮手“走,且看看,今日能碰到幾樁……”
李亮、李睿並十餘個侍隨齊聲應著,緊跟其後……
等到了營地,主仆十數人都被驚呆了。
好大的一片荒地?
應是前朝遺留的舊殿,朝廷還未顧上我今天繕,四處都是殘垣斷壁。
斷牆內長滿了荒草野樹,甫聽人聲走近,“轟”的驚起了一群野鳥。
不遠處就是金墉城牆,牆外就是穀水,應是有暗水互通,殘垣內還有幾汪野水。偶見漣漪蕩起,似是有魚兒擺尾,看著個頭好像不小。
應是聞到了活物的氣息,頓時有野蠅蚊蟲飛起,瞬間纏做一團,嗡嗡直撲而來。
這樣的地方莫說立寨,連臨時露營都不行。其餘不論,睡一晚上不被蚊蟲吸成人乾,也叮成腫球了……
李承誌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還真是下馬威?
莫說營房了,放眼放去,竟連個人影都看不到?
那分予他的那一旅兵呢?
就算儘是刺頭,或是二世祖之類,總該見到人吧?
狐疑間,聽身後一陣馬蹄之聲,李承誌回過頭,看到一匹須臾即至,從馬上跳下了一人。
並未著甲,隻穿著文衫。也未截冠,隻束著平冠,身上更有官綬,可見隻是個文吏之類的人物。
這分明就是司馬長孫有意羞辱李承誌,連入流的從九品都不願派。
來人走近,朝著李承誌略略一拱“奉募員司馬之令,特來知會李虎賁因陛下諭令,授李虎賁軍機立斷之權。故而募員衛衙不宜過多置喙李虎賁之軍務。
立營、起寨等事務,衣甲、糧草等軍需,都需李虎賁自行操辦……”
嗬嗬,剛還說必然會有小鞋等著自己,這不就來了?
看來這長孫司馬倒是個真小人,竟多餘連一刻都等不得,有仇眨眼就報?
倒比偽君子好對付多了……
早已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出,李承誌一點都不在意,隻是指著殘壁笑道“立營安寨且先不提,衣甲糧草也先不說,我就問你兵呢?”
文吏往下一揖,不卑不亢的說道“司馬並無交待,故而屬下也不知……”
不知?
李承誌頗為玩味的笑了笑,朝李亮支了支下巴。
李亮會意,踩蹬下馬,湊到那文吏身側,低聲問了兩句。
嘴裡說著話,手上也做著小動作,一塊足斤重的銅鋌變戲法似的塞進了文吏手裡。
文吏臉上一變,剛要喝斥,隻覺手上一重,銅鋌竟變成了兩塊。
也就是愣神的一刹那,竟然又多了一塊,成了三塊?
還嫌不夠?
那我再加……李亮一抖袖子,又滑出來了三塊。文吏一隻手那能托的住,不由的一彎腰,用雙手緊緊托住。
不入流的文吏,一月俸祿頂多三四百錢,便是有些許油水,等分到他頭上,也是不剩幾個。
李承誌一出手,頂他一月的進項還有餘……
稍一猶豫,文吏低聲回道“三日前,新旅成編,便由郎將選營於此處,令虎士除草拆牆,立做營寨。
又稱此旅係獨編,自當等李虎賁上任再行分屬,便並未分定上下。並稱一應所需,也需李虎賁上任後才會調濟安排……故而當日,五百餘虎士便紛紛告假……”
說到此處,文吏便閉口不言。見其臉上似有隱色,李承誌又一示意,文吏剛將銅鋌裝進袖子空出來的手,竟然又滿了。
文吏猛一咬牙,聲音壓的更低“又因自各營旅調選之時正逢發俸,故而新編於侍郎麾下之虎士,都未領到上月俸米……”
看吧,有錢能使鬼推磨,何況小小的一個屬吏?
李承誌輕一點頭“謝過了……且放心收著,我自做不知……”
文吏左右一瞅,隻是口中稱謝,連重禮都不敢揖,匆匆上馬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