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司空請講!”
今日竟如此爽快?
高肇雙眼猛的一眯“那日你稱‘善始善終’……又該是幾時?”
就知道你會問這個……
李承誌轉了轉眼珠,隻是不語。
高肇反倒先鬆了一口氣。
隻因李承誌並未如以往那般,要麼是矢口否認,要麼是顧左右而言它。
微一沉吟,他又伸著手指朝天上指了指“那位呢,又該是何日?”
李承誌無語。
這問的越來越直接了,他想迂回或婉轉一下都想不到合適的措詞。
你怎不問,大魏該何時滅國?
見他神色古怪,高肇心中一動應是問的方式不對?
“罷了……”
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又蕭索道,“至多明年開春,老夫就要領軍出征。蜀地艱險,且刀槍無眼,能不能安然回歸都是兩說……”
說著說著,眼中竟閃出了淚花?
我去,至不至於?
明知他在演戲,李承誌還是禁不住的一歎。
說句誅心的話不提二人不日即為翁婿。便是以高肇已拜大將軍,即將遷升太尉,領十數萬大軍出征這一點而論,李承誌也必然要留點香火情……
就給你吃顆定心丸!
“蜀地雖艱,但不似江、淮之地水路繁多,且四通八達,水戰足要占七成以上。
蜀中再是山高林密,車馬不利於行,但也在步戰的範疇之內。此正乃我北軍之長,應是不會重蹈鐘離之敗之覆轍。且司空貴為大將軍,又不需衝鋒陷陣,何來‘刀槍無眼’之說?”
高肇心裡猛的一鬆。
意思是,此次南征即便無功,也定能安然返回?
不容易啊,終於等到了李承誌的一句準話?
他心中一動,又感慨道“但願如此……但老夫此去若不能建些功業,自是不會輕易撤軍,也不知要幾年?
豹兒(高猛)與植兒(高肇長子,恒州刺史)皆鎮守在外,湛兒又不堪大用。故而老夫走後,這家中還要你多照拂些……”
簡直笑話?
再不濟,皇帝也是你外甥,皇後也是你侄女,何需輪到我來照拂?
你想問的,是前一句吧?
李承誌垂下了眼簾,也不予高肇對視,語氣極其輕鬆,就如開玩笑一樣“怎麼也該要四五六年吧?但誰又能說的準呢……”
高肇猛的一滯。
短則四年,長則六年?
就憑這句,他就能判斷出好多信息仗肯定是能打到那時候的,至於能不能攻下蜀中,甚至劍指荊楚之地(兩湖),就不好說了。
但至少能確定,皇帝肯定是能活到那時候的。
不然哪怕已打到建康(南京,南梁首都),他高肇也必然會被召回京中……
四年……至少還有四年?
若早做準備,應是夠用了……
也是奇了,今日的李承誌竟這般好說話?
心中猛的一鬆,高肇心一橫,伸手入懷掏出了一張紙。
生怕李承誌拒絕或是敷衍,高肇又溫聲寬慰道“能說則說,不能說也無坊……”
見他神色比之前還要凝重,李承誌不由有些好奇。
探眼望去,隻見紙色泛黃,看著已有些年頭了。上麵寫滿了字,但字跡大小不一,筆跡也很是潦草,且時有斷筆。
看著像是高肇的筆跡,但應是急切或慌亂之時所書。
英年早逝,子嗣孤絕……
遂至不軌,憾恨而終……
子誕母崩,未角而夭……
無子無依,深宮孤老……
貴登台鼎,死無全屍……
何解?
殉誌!
初時還不解其意,當看到最後那四個字時,李承誌才悚然一驚竟是卦詞?
“卜的是誰?”
高肇比他還驚奇,反問道“你看不出來?”
俱是似是而非,他哪能看出誰是誰?
看李承誌不應,高肇稍一猶豫,伸手在案上急劃了幾下。
竟是皇帝、元懌、前順皇後於英、高英、以及高肇?
李承誌有些呲牙。
說卜的不準吧,順皇後、元懌、高肇三人的卦詞確實像那麼回事。
說他準吧……誰說皇帝沒兒子,不然胡充華懷的是誰的?
包括高英的也不準,雖無子卻有女記得胡充華生太子的當年,高英就生了長公主建德。長大後嫁給了蕭寶夤的兒子蕭烈。
且高英哪來的深宮孤老?
元恪駕崩次年,就被胡充華害死了,滿打滿算,也才二十六七歲……
“誰卜的?”
“原太史令耿言!”
耿言?
給馮太後卜卦,說她隻能活四十九,最後馮太後真就隻活了四十九的那位?
李承誌搖搖頭,將紙遞了回去“司空應知,晚輩從來不信這個?”
不信……意思就是不準?
高肇的心跳都快了幾分,指著最後一行問道“這也……不準?”
何解……殉誌!
說準也準……就看怎麼解讀了。
曆史上的高肇應是元恪死前一年才舉兵征蜀。曆時一年便攻占蜀境。先鋒都已強渡了長江,正欲高歌猛進之時,突聞皇帝駕崩。
也不知高肇怎麼想的,明明手握十數萬大軍,竟就老老實實的依新帝詔令,回了洛京?
連家都沒來的及回,家人都未見上最後一麵,隻是在皇帝靈前哭了一場,就被元雍、元懌、元繼、元澄、於忠、候剛等給逼死了。
不過是自儘未等曆數完其罪行,高肇自知已無幸理,憤然自刎於皇帝靈堂之下……
若這般想,這卦倒是卜的挺準
高肇為明心誌,慷然回京,而不是擁兵自重於外。為全貞節,又憤而自儘……不就是“殉誌”麼?
也是因此,元雍、元懌、於忠等才沒有為難他的子侄與家人。該做刺史的依舊做刺史,該鎮守邊鎮的依舊鎮守邊鎮……
正回憶著,直覺臉上有些異樣。李承誌抬起頭來,發現高肇的眼中似是藏著兩柄刀。
怎就好像還帶著點殺氣……嗯?
李承誌心裡突的一驚幾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