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了四五聲,湖心卻無人回應。
正當宗德心一橫,準備找塊木板之類的物事飄過去的時候,石像下的洞口突的傳來一聲弱弱的喚聲“夫……夫君?”
隨即又見一個腦袋驚恐萬狀的伸出了洞口,臉上還帶著血跡。
“夫君……真是夫君……”
女子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祖覺……祖覺將我等運至此處……剛入暗室就撥出了刀,刺入輝兒頸中……
“妾與大姐、並姝兒合力,幾經搏力才奪下了刀,但……但大姐與姝兒已與祖覺同歸於儘……此時輝兒……輝兒也已是氣若遊絲……就隻餘妾與耀兒……”
宗德眼前一黑,“騰”的就坐在了地上,嘶聲吼道“祖覺,我與你何怨何仇,你為何要滅我滿門……”
“他臨死稱……稱是奉了未來佛旨,送我等往生極樂……”
未來佛……大乘?
祖覺是自己座下弟子,怎會信了大乘?
正覺痛不欲生,心碎膽裂,山門的方向傳來陣陣暴吼“跪地不殺,跪地不殺……”
就如天崩地裂,山塌海嘯。
官兵殺進來了?
“快……二娘,藏進去啊……藏進去啊……”
“夫君,來不及了……”婦人痛聲哭道,“剛入暗室,祖覺就毀了機關,數百斤的石板,妾如何能舉的動……”
宗德如遭雷擊,麵若死灰。更如丟了魂一般,喃喃道“完了……”
……
報德寺原址本是孝文帝遷都之初的皇家獵場,寺建成後,元宏索性將獵場全都劃給了報德寺。為此還將專事伺養鷹鷂獵狗、侍駕行獵的鷹師曹一並撤銷。
故而報德寺占地之大,近有千畝寬廣,為京中諸寺之首。等元讞等人將寺中上下草草搜了一遍,就已然近一個時辰了。
雖然早有明眼的僧人呼喝,令寺中上下儘皆跪地降伏,但驚慌失措之餘,腦子一發燒滿寺亂竄的,以及找死一般意欲翻牆逃走的和尚不少。被元讞等人及守在寺外的兩旅射殺了兩百多口。
剩餘的三千餘皆被五花大綁,如糖葫蘆一般首尾相連,串在了一起。
除了和尚、尼姑,李承誌竟看到了不少盤著發髻的婦人,而且還不少,足有四五十。
莫非是香客?
但身周卻不見幾個蓄發的男子?
李承誌已然有了幾分猜測,心中狂罵不止。
自東漢佛教傳入中國以來到南北朝時期,大寺中蓄養尼姑、私藏女子以供僧人泄欲的行徑就屢禁不止。如威逼利誘信眾敬獻妻女,更或是勾引權貴之婦更是如家常便飯。
任城王元澄所奏之“像塔纏於腥臊,性靈沒於嗜欲……泯滅人性,枉顧人倫……”絕非危言聳聽,而是查之有據。
怪不得太武帝要滅佛,如今的元恪又是蠢蠢欲動?
被滅了都活該……
正在暗罵,聽到車輪聲“隆隆”響起,李承誌招頭一看,見元讞正駕著一駕馬車,自寺中奔出。
雖看不到車上藏著什麼,但看車廂四周圍滿了虎士,個個如臨大敵。且一個個的臉上都露著掩都掩不住的喜色。李承誌便知,應是抓到了關鍵人物。
到了近前,馬車都未停穩,元讞就跳了下來,又是興奮,又是鬼祟的湊到了李承誌的耳邊“旅帥,抓到了宗德?”
果然!
李承誌輕呼一口氣“帶出來!”
元讞低應一聲,又一揮手,有虎士打開車簾,將一個約三十多歲,滿身是血的胖大和尚提了出來。
看麵相,與元淵足有六七成相像。
這就是元嘉的嫡長子,原本應繼承廣陽王的爵位,卻不知何故出家為僧,法名宗德的元僧保?
正在端詳,見除元僧保之外,竟又有一個身材窈窕的婦人,及一個約摸兩三歲的男孩兒也被帶了出來。
同元僧保一樣,同樣滿身是血,口中塞著破布。
再往裡看,李承誌眉頭猛的一皺。
怪不得滿身是血?
小小的一駕馬車裡,除了這三個活人,竟還裝著四具死屍?
高大的那一個應是個和尚。其餘三位,一個似是婦人,另外兩個一男一女,皆是半大稚子。
看身形,大的十歲出頭,小的女孩也就五六歲。
李承誌疑聲問道“這是何故?”
李讞指了指元僧保,低聲回道“據那活著的婦人講,她與那已死的婦人,是宗德的妻妾,已藏在寺中多年。那二男一女,便是宗德的兒女……那和尚,是宗德的三弟子。說是奉了未來佛旨,要送他全家往生極樂……”
李承誌都被驚呆了大哥,你挺會玩兒啊?
嗯,未來佛旨……又是大乘?
難不成這宗德、這報德寺上下,全成了大乘信徒?
他一指元僧保“將他口中破布撕開!”
宗德早已淚流滿麵,兩隻眼珠殷紅似血,聲如鬼哭狼嚎“祖空,某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李承誌厭惡的搖了搖頭,冷聲道“元僧保,若不想你這一對妻兒也落個千刀萬剮的下場,就老實與本官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