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皇帝,所有人都以為李承誌在警醒皇後,讓她莫要晚節不保。就隻有高肇與高英心如明鏡若非李承誌這一聲斷喝,二人之奸情,怕是會被高英昭之與眾……
高英狠厲至極的瞪著李承誌,用力一咬牙,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跪在了皇帝榻前“好,孤就陪你一起死……”
“李承誌都不怕,孤為何要怕?我也陪皇兄一起死……”
元懌猛喝一聲,用力抽出刀,站在了高肇一側,“若有來生,孤絕不會再為難予你……”
就你?
高肇本想嗤笑一聲,但話到了嘴邊,卻成了一聲歎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罷了……
元懷與於忠氣的臉色烏青,渾身發抖。
原以為智珠在握,十拿九穩,誰想又因為李承誌這個攪屎棍,竟起了連鎖反應?
因無皇帝諭詔在前,如果元嘉、高肇、元懌、元雍不露麵,便是奪到兵符,也是矯詔。到時中軍也罷、虎衛與新軍也罷,亂定了……
“又是你……又是你?李承誌,孤定將你碎屍萬斷,將你父、你母生吞活剝……”
將父親母親生吞活剝?
你當藏在暗室中的數百手雷、炸藥包是擺設?
李承誌呲著牙,獰聲笑道“那就去吧,崩不掉你一嘴牙?”
“便是將他全家挫骨揚灰,刨了他的祖墳又有何用?”
於忠咬牙切齒的盯著李承誌,渾身都散發著令人窒息的殺氣。又一抬手,指著遊肇等人,厲聲喝道“識實務為俊傑,還望諸位侍中莫要行差踏錯,更莫要予家小、子孫惹來滅族之禍……”
三個老頭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又往後看了一眼,看的還是李承誌。
“罷了!”
遊肇悵然一歎,一甩袖子,不但沒往前走,反而退到了皇帝身邊。
劉芳也是如此,就隻崔光,退也就罷了,竟還不忘刺李承誌兩句“太尉所言甚是連你一介乳臭未開的小兒都知仗義死節,何況老夫?死就死了……”
堪堪九個人,而且不是老弱,就是病殘,並高英一個婦人。怕是連一輪箭雨都捱不過,但在皇帝眼中,卻如一道堅不可摧的鐵牆。
“哈哈哈……值了……便是死,朕也瞑目了……”
皇帝大聲笑著,揚手一指元雍和元悅“四皇叔、元悅、王顯,爾等還待何時?”
這一聲嘶吼,仿佛才將元雍驚醒。他像兔子一樣蹦了起來,飛一般的退到了元懷身邊“降……我降……元恪荒淫無道,暴戾成性,實非明君……”
“皇兄,你知不知弟有多喜歡女人?被男子壓在身下之時,弟心裡有多惡心,就有多恨你……你怎麼現在才死?”
元悅原本俊美至極的一張臉,此時卻如厲鬼,隆起了根根青筋。牙齒咬的咯吱作響,恨不得撲上來咬元恪幾口。
破天荒的,元恪突就生出了一絲惻隱之心,悲聲喚道“六兒,莫要胡鬨,到朕身邊來……朕虧欠你的,來世一定補償你……”
“不……絕不……”
元悅滿臉都是淚水,斬釘截鐵的搖著頭,“哪怕元懷下一刻就會殺了我,我也心甘情願……弟再不想忍了……”
“你我乃親兄弟,孤又怎會害了六弟?”
元懷心裡總算舒服了一些,剛要狂笑兩聲,眼睛突又一亮。
“哈哈……王中尉?良臣擇目而棲,良臣擇主而待……好……好好好……”
王顯緩緩走到元懷身邊,滿臉愧色的對著元恪抱了抱拳“陛下,臣得罪了……”
直到這一刻,李承誌才徹底死了心。
若說自己是皇帝第一心腹,但也隻指今日。頂破天,也隻是自舍命救駕之時起。
而王顯,已整整做了皇帝二十餘年的心腹,甚至得從元恪還懷在娘胎之時算起。
連他都叛了,便表明,皇帝沒有任何後手……
要死了?
死就死吧!
說不定一睜眼,發現隻是做了個夢……
可惜了,都還沒嘗一嘗,做皇帝是什麼滋味?
心中猛的生出一股豪情,李承誌舉刀一指,高聲笑道“孔曰成仁,孟曰取義,唯其義儘,所以仁至……元懷,於忠,李某在此,有膽來殺……”
老而不死是為賊!
一群老臣個個都活成了人精,李承誌能想到的,他們自然也能想到。更清楚王顯叛節意味著什麼。
至此,心中再無半點僥幸,個個臉色灰白。
難能可貴的是,卻再無一個動搖,沒有往前邁出半步。反而個個執刀在手,滿臉死誌。
“好詞!”
崔光邊抽著刀邊譏諷道“不尊老的無恥小兒,怎不提醒乃翁,竟有如此至理名言?該是老夫說才對……”
劉芳也附和道“並非無恥,而是無知,都要死了,竟能笑的出來?”
“有何不能笑?唯死而已……”
李承誌輕聲歎著,腦中有如走馬燈,回想起了穿越以來的所有過往。
到這最後一步,與自己關係最為親厚,且能陪著自己一起死的,竟是高英和元恪?
目光掠過皇後,他微微一歎穿越一遭,竟唯獨與這女人有了肌膚之親?果真是造化弄人……
倏忽一轉,雙眼又落在了皇帝臉上,腦中浮現出與皇帝相處時點點滴滴。
捫心自問,他雖對皇帝不差,皇帝卻也待他極好。與之相比,未翻臉之前的胡保宗也罷,之後的達奚也罷,都好像差了許多?
轉來轉來,寥寥幾個朋友,竟就與皇帝的情誼最為深厚。而最終卻陰差陽錯,做了對不起他的事情?
罷了!
“你我君臣相識不足一載,但相得益彰,如鬆蘿共倚。某以為,若非你為君、我為臣,你我當為摯友……可惜了!”
不知是不是已知必死,心緒難平,李承誌眼中竟泛起了淚花,“十日前,某舍命救你,讓你多活了十日。今日再拚著一死,保你死在我之後,也算是對的起你了……保重!”
“哈哈……怪不得你從不怕我,原來自始至終,你都未將我當做皇帝?”
元恪咧嘴笑著,淚水卻如泉湧,“逆臣,朕果然沒有看錯你……”
“沒看錯又怎樣?”
李承誌長聲笑道,“若是有緣,黃泉路上再做朋友吧……隨我殺……”
就如炸雷,李承誌一聲暴吼,一個“殺”字堪堪出口,雙手執刀,一隻腳都邁出去了一半,突覺身後一緊。
皇帝緊緊的拉著李承誌的後襟,低聲吼道“逆臣……退……”
後麵就隻有一道石牆,已是退無可退,你讓我往哪裡退?
猝一抬頭,就如變戲法一般,殿角處的石柱上,竟悄無聲息的開了一道門。元暉就如鬼一般的鑽了出來?
手中好像牽著一根繩,輕輕一扯,皇帝身下的禦榻竟動了起來。
隻覺腦中陣陣空白,李承誌雙眼直往外突。
就在此時,地道中突然傳來了一聲大吼“殿下、於領軍……宮外突然來了兩路大軍,自東掖門和西掖門攻來,已然撞破了城門……”
元懷和於忠駭的臉色發白,目眥欲裂“大軍?元嘉、高肇皆在殿中,哪來的大軍?”
“不是太尉與司空,打的是任城王和中山王的旗號……看陣容,應是中軍與虎衛……”
元澄、元英?
於忠眼前一黑,差點一頭栽過去。
入殿之時,見元澄不在,他確實也狐疑過。但思及任城王素及不受皇帝信任,以為元恪並未召他。不想,竟被皇帝留做了後手?
這可是三朝元老,元恪登基時的次輔。要政績有政績,要戰功有戰功,賢名比之元勰有過之而無不及……
還有元英,百戰百勝,堪稱大魏之鎮國神器。而如當朝名將奚康生、楊大眼、崔延伯,皆是他麾下之將。
若非病重,已命不久矣,太尉之怎會輪到元嘉?
本就是猝然起事,再聽是這二人領軍,三萬羽林還有幾分戰意?
大勢已去………
電光石火之間,突聽元懷驚道“不好……元恪要逃?”
大殿已被甲士圍死,他能逃到哪裡去?
於忠順聲望去,看到柱子上那扇憑空出現的小門,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
已然至此,若再讓皇帝逃走,手中便半點依仗都無……
腦中閃出自己被千刀萬剮,家人老小皆被五馬分屍的場麵,於忠肝膽欲碎“攔住他……”
哪還能來得及?
禦榻已被元暉拉至門下,再隻需一扶,元恪就能逃之夭夭……
元懷乍然一跳,撕心肺的喊道“四哥,殺了他……”
四哥,元懌?
刹那間,元懌的臉上再無一絲血色,雙腿軟如皮索,嘴唇哆哆嗦嗦。
被駭的站都站不住,可他就像瘋了一般,元懌雙眼中蒙了一層血色,聲音厲如鬼叫“元恪,受死吧……”
“啊……”
皇後的聲音更尖,好像有無數根針紮進了耳朵,刺的耳膜生疼。
但如鬼使神差,她往前一探,竟將皇帝護在了身下?
元恪啊元恪,你乾了多少生娃沒屁眼的事,嫡親的兄弟才個個都恨不得你死,甚至同歸於儘?
心中惱怒至極,身體的反應甚至快過了大腦,李承誌都沒來得及思考或是猶豫,腳下用力一蹬,飛一般的往前一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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