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春!
有史以來,從來沒有老子給兒子跪拜行禮、兒子給老子發號施令的先例。所以,李承誌早就安排李亮替李始賢代掌兵權。
此時的李始賢很是超然,施施然的站在李承誌身側,不時看看長身玉立的兒子,轉過頭來,再看看已然熱血沸騰的三千甲兵。
個個麵目緋紅,好似染血。激動的盯著李承誌,仿佛於暗夜之中突然見到了曙光。
一刹那間,李始賢仿佛也被感染,隻覺胸中滾燙如火,恨不得跟著吼一嗓子。
兒子就如錐處囊中,鋒芒自盛。隻是短短一年時日,就取得常人無數輩子都求之不得的成就,令李始賢何其羨慕有子如此,夫複何求?
李鬆等人同樣如此,隻覺心潮澎湃,難以自己。
便是分彆近年,眼前這三千甲兵依舊對李承誌如此崇拜,可見郎君之威信早已深入人心。
唯一不好,就是此戰之後,無論死傷多少,這三營甲兵依舊要歸還於涇州。若是能就此複歸至李氏旗下,何其美哉?
剛泛出一絲念頭,李鬆突的一愣。雙目瞬間瞪的如同牛眼,冒著絲絲精光,直愣愣的盯著立於陣前施令的李亮。
自己都能想到,郎君能想不到?
不然何敢讓李亮拋頭露麵,公然替家主代行軍令,郎君甚至並未強令他與李彰、李顯等人隱藏行蹤?
但是入城之前,郎君還反複交待過這裡是涇州,但凡他們這些假死之人中有一個被人認出,就會引起軒然大波……
腦中急轉了幾轉,李鬆嘴一咧,笑的跟賊似的。
原來郎君就沒想將這三千白甲舊部還給奚康生……
便是想敘舊,便是想做出一副愛兵如子的模樣來攏絡人心,也不該在此時、此地。奚康生就站在城頭上看著呢……
李承誌緩緩吐了一口氣,沉聲喝道“辰時三刻,準時啟程!”
李睿應著,揮著令旗往台下舞了兩下,又聽一聲鼓響,甲兵連忙起身,駕車的駕車,上馬的上馬。
涇州距岐州不遠,就隻一百五六十裡。故而今日行軍,李承誌並未安排前軍置鍋備灶,而是令兵卒大部乘馬,少部駕車,儘量少做停留。包括用水和乾糧,也隻帶了一日所需。
大軍依舊分為三路,李亮率李始賢原蕭關之一營部曲充為中軍,達奚另率一營殿後。
前鋒將軍則為張信義,是張敬之的從侄,張京墨的堂兄。原為白甲軍輔營旅帥,僅一年,就成了奚康生麾下從七品的虎牙將軍。
甚至達奚的那一營中,有半數以上的兵卒、伍什長、幢帥等,都是原白甲軍舊部。
所以是誰給誰做了嫁衣,還真就不一定……
號令剛下,大軍整裝待發,李亮卻自前軍而至,湊在李承誌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李始賢就在一側,灌了些耳風,李亮好似在說,原麾下將他驚為天人,雖未明言,但話裡話外均在試探一年前親眼見他葬身火海,為何如今卻活蹦亂跳,頭發都未少一根?
李始賢不由的露出了一絲冷笑。
剛自蕭關回到涇州,見到李鬆等人的第一眼,他就知道李承誌打的是什麼主意他就沒準備讓這三千甲兵有來有回。
至於辦法,多的是。大不了就如李鬆一般,再假死一回。到時奚康生要不信,還能跑到涼州或秦州去扒墳不成?
如今的李承誌,已不是一年前的李承誌了……
驚歎李承誌膽大之外,李始賢更覺欣尉這才是我祖居李氏之風範我不坑你你就該燒高香,還能讓你占了我的便宜不成?
果不其然,李承誌連眉頭都未皺一下,隻是冷聲道“你就說你當日僥幸生還,一直在堡中養傷。傷好後又隨我去了京城……若還敢有人追根究底,讓他來問我……”
這般敷衍,傻子也不信吧?
李亮眼中剛露出一絲疑色,而後雙眼一突。
原來是這樣?
就如方才的李鬆,李亮笑的如偷到了雞的狐狸,眉開眼笑的做了揖,匆匆而去。
李亮走後,李始賢見四下再無閒人,低聲道,“你昨日就該予李大講明,也好讓他早有準備!”
“父親說的是!”
李承誌表情很是肯切,“但李亮過於仆實,城府還未修練到家,我怕他予達奚麵前露出破綻……”
李始賢愣了愣,不由的暗罵了一句這個逆子?
他此時才想起來,莫說李亮,李承誌連他這個親爹都未提前知會一聲。分明就是將他李始賢也當做李亮一般,不小心露出馬腳。
爺爺我難道連李亮都不如?
剛冒出了個念頭,李始賢又想起昨夜飲宴之時,與奚康生喝到興致濃時互相摟著脖子,恨不得結為契兄契弟時的那一幕。
一張老臉,登時就紅了……
大軍徐徐開動,似一道巨龍,依馳道往南行去。充為前鋒的張信義依舊用的是白甲軍二十四路塘騎開道的行軍方式。
探馬背負塘旗雖印有涇州字樣,但塘騎之後的儀駕卻插的是李承誌的帥旗。
李承誌估計,若是行至秦梁二州境內,於忠也罷、崔祖螭也罷,怕是一個賽一個的懵逼李承誌的帥駕不是不久前才高舉天子旌節,大張旗鼓的行予岐州大營,如今怎又冒出來了一個李承誌?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讓你摸不著頭腦,猜不出哪一路是真,哪一路是假。
除此外,李承誌又予五日前自夏州啟程時,便令左都督李韶與刁整兵分兩路,分彆向梁州的元麗、秦州的崔祖螭進逼。不出意外,這一兩日就要接戰了……
李承誌心中頓時急切了起來,予李睿喝道“傳令李亮,全軍加速,務必予今日入夜行至開縣(岐州轄縣,大散關、陳倉以北……”
“諾!”李睿恭身應著,快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