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學與皇甫讓呢?”
“啟程已有七日!”
不論是秦梁二州,還是陰山之北的大磧,距西海都近有兩千裡。且不是拖家帶口,就是牛羊隨行,是以再快,必要上月之久。
好在柔然也隻是堪堪起兵,便是欲先取西海,但相距千裡,至少也到半月或兩旬之後了。
且鎮守河西的李承誌也非殊無抵抗之力,是以局勢還未到最糟糕的地步。
無非便是誰能更快一步……
雖是如此做想,李承誌依舊心急如焚。更是止不住的後悔當初都已想到醜奴即便是裝腔做勢,也必然要做出為竇領、為杜侖部複仇的姿態,不然他這柔然大汗算是當到頭了。
也更想到為免後顧方憂,醜漢必會遣偏帥先取西海。可他依舊殘存了一絲僥幸,以為有高車牽製,柔然便是出兵,也要至秋後。
但誰想,醜奴如此雷厲風行,更沒料到,高車這般拉胯,一觸就潰?
而如今,西海就如剛出生的嬰兒,稍有個風吹感冒,怕是就能一命嗚呼,卻偏偏招惹了一頭狼。
故而李承誌隻能兵行險招,行瞞天過海之計,絞緊腦汁的將這點火種保存下來。
至於犯不犯忌諱,算不算抗旨不遵,甚至日後朝廷如何問罪,也已然都顧不得了。
好在陰差陽錯,元英等人弄拙成巧,使自己有了完美的借口泥人都有三分火性,但何況我李承誌挽大廈於將傾,到頭來卻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你還不能讓我有點脾氣?
高肇更是如神來之筆,送上了神助功,竟要起事?
思量至此,李承誌又悠悠一歎若退一步,未嘗不是時勢造英雄。如今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看運道如何了……
“待傳完令後,你也去早些歇息。嗯,記得交待李睿、李聰,若是夜裡見晴,便將你我予皆於卯時喚醒,而後即刻拔營!”
這般急?
李亮懵了懵“郎君,是否啟營前,應予高刺史辭行?”
辭行,有何必要?
經此一彆,他日再度重逢之時,怕是已是敵非友,隻能兵戎相見了……
也怪自己眼拙,竟未看出,高肇竟有如此野心?
他悵然一歎“免了吧……便是他半夜酒醒,若要見我,也一概拒了……”
“諾!”
……
李承誌的酒是出了名的烈,且喝的爛醉如泥,又豈是那麼容易就能醒的?
搖搖晃晃之間,高猛覺的渾身都似散了架,無處不酸痛。腦中更是痛漲如裂。
“水……”
一聲輕喚,當即便有水囊湊到唇邊。高猛一陣痛飲,才覺舒暢幾分,而後又稍一定神“我竟予車中睡了一宿?”
何止一宿?
“史君,此時已過未時(下午一點)了……”
竟睡了這般久?
聽著車輪“咣啷咣啷”的行進之聲,高猛隨口問道“李承誌呢?”
“李都督予天明之際,便拔營北行了,此車便是都督所贈,並交待我等,不要驚憂史君……還留了一封信……”
高猛心中一驚,狠狠的一腳,竟將心腹踹出了車廂。
他翻身坐起,光著腳奔出廂外,隻見日頭高懸,四野空曠,車邊隻跟著昨日帶來的那近百親衛。隨此外,哪還有半個人影?
高猛目眥欲裂,急聲喝問“信呢?”
心腹連忙爬起來,將一個皮封呈上。
急掃一眼,隻見火漆完好,高猛心下稍鬆,而然飛快折開。
裡麵就一張紙,隻寫了短短的一句話我與司空,心照不宣,望君好自為之!
是“好自為之”,而非“望君懸崖勒馬,為時不晚”?
怎麼看,這一句都像是警告,反倒像是慫恿?
李承誌到底如何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