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人沒有祖國!
“卡洛斯,你要的消息我們弄到手了。”在卡洛斯囑咐洛特和博爾登之後沒過幾天,他們便利用各種手段弄到了關於瑞典來的三名留學生的情報——這或許很大程度上要歸功於博爾登——作為符騰堡公國(他依然不承認國王的權威)的大貴族後裔,他不僅精通各類社交禮儀,同樣也擁有普通人難以企及的財力——雖然在瑪格麗特麵前他和洛特就像是兩個跳雙簧舞的小醜,但實際上他卻是一個機敏而又認真的人。
“嗯……”卡洛斯接過博爾登手上的那些紙片,開始翻閱了起來“安德森·諾普,諾爾蘭的諾普家族,知名的大斯堪的納維亞主義者,和現任瑞典國王卡爾十四世非常不對付。”
“泰克斯·馮·波美拉尼亞?什麼?這個姓是他自己起的,理由是不忘瑞典失去的波美拉尼亞領土。”卡洛斯皺了皺眉頭,就他所知,波美拉尼亞地區的德意誌人可一直對瑞典人的統治不太感冒,他們更喜歡同文同種的普魯士人“他來自斯訥科半島的約納遜家族,大斯堪的納維亞主義的支持者,不僅是曾經的丹麥貴族,同樣也是知名的卡爾十四世的反對者——這還真是夠亂的。”
卡洛斯又翻開了下一張紙片,接著閱讀了起來“卡特曼·克裡斯托,克裡斯托家族的繼承人,知名的大斯堪的納維亞主義者,前王位覬覦者……”
卡洛斯把這些紙片揉成一團塞進自己口袋裡,確認不會掉出來後才向博爾登問道“這是怎麼回事,瑞典不是有國王麼,那個卡特曼·克裡斯托怎麼會是王位覬覦者?”
“卡洛斯你難道不知道?”博爾登有些驚訝,但隨後他很快反應了過來“哦,你不是貴族,不知道這些事情倒是情有可原。”
“拿破侖還在的時候,瑞典因為王儲去世的關係選擇了法國元帥貝爾納多特將軍作為新的王儲——為了緩和瑞典與法國之間的關係。”博爾登開始向卡洛斯詳細說明這些在貴族圈內人儘皆知的算不上秘聞的東西“但貝爾納多特繼位後卻加入了反法同盟,並以芬蘭和波美拉尼亞為代價向俄國換取了對控製挪威的支持。”
“這麼說來現在的瑞典國王是個法國人?”卡洛斯著實有點意外,他前些日子向斯滕克爾·金鬆林信口胡吹的時候可不知道這茬,不過也虧得斯滕克爾沒有當眾打他臉——那看起來就很疼。
“那這麼說來卡特曼這些貴族們反對自己的國王是事出有因咯?畢竟是個外國人。”
“這是一個方麵,但並不是主因。”博爾登似乎覺得他們說話的地方有些不方便,便把卡洛斯和洛特拉近了一處小樹林裡“當初瑞典貴族們選舉貝爾納多特作為王儲的時候除了那些有權力覬覦王位的家族和他們的支持者外,幾乎是全票通過的,因此在這方麵反對貝爾納多特的貴族僅僅算是少數。”
“那為什麼?”
“因為貝爾納多特屈從於俄國而徹底放棄了芬蘭。”一直沒說話的洛特突然開口說道,他向博爾登點頭示意,博爾登同樣點了點頭“洛特的家族世代都是巴登大公國的將軍,在戰略戰術這方麵他的話的確要比我權威的多。”
“自從瑞典在大北方戰爭中將芬蘭輸給了俄國之後,便一直在芬蘭進行滲透與策動,瑞典貴族從沒有放棄過幾乎與自己算作同氣連枝的芬蘭,而同樣那些瑞典化的芬蘭貴族也並沒有忘記瑞典。”
“但貝爾納多特上位之後迅速與俄國達成了協議,徹底將芬蘭甩給了俄國,這一政策激怒了當時瑞典國內的大部分貴族,他們甚至舉行了一次請願希望罷黜貝爾納多特的王位,但最後被貝爾納多特和他的支持者鎮壓,大部分逃往了挪威——也正是因此在瑞典試圖接管挪威的時候他們才會遭到了異常強烈的抵抗。”
“原來如此。”卡洛斯理解式地點了點頭“這麼說來我們的那三位瑞典同學看起來還真是奇貨可居啊……”
“你指的是?”
“卡特曼竟然有王位覬覦者這個身份,不過也虧得他竟然會跑到布拉格來——”
“所以我希望你去勸勸你那些挪威朋友。就算現在卡特曼僅僅隻是一個王位覬覦者,但以他們家族在瑞典的能量也不是那些普通挪威貴族惹得起的,而且就我所知,斯滕克爾·金鬆林和他的朋友們似乎在挪威貴族中也是相當不得誌的一方……”
“哈哈哈哈,這我當然知道。”卡洛斯裝模作樣地擺了擺手“放心,我會提醒他們的,如果有必要,我會勸說他去道歉,畢竟我也不希望我的朋友因為一時意氣而遭受無妄之災。”
“你理解就好。”博爾登跺了跺腳“卡洛斯,如果沒有彆的事我就先走了,我答應了瑪格麗特和她一起去——”
“我也要去。”洛特搶著說,接著兩個人沒再管卡洛斯,而是鬥氣似的擠在一起離開了。
卡洛斯很無奈地看著這兩人離開的方向,無論怎麼說,博爾登和洛特都是那種非常有能力與衝勁的年輕人,光是從洛特的一番分析和博爾登就這麼幾天時間就能收集到這麼多資料就能知道這兩個人不簡單,而推導出來,那位維爾特顯然就更不簡單了。
但就是這麼兩位有衝勁有能力的年輕人,卻意外地沉迷於和瑪格麗特的愛情遊戲之中無法自拔,雖然卡洛斯知道瑪格麗特沒有什麼其他的意思在裡麵,但用維爾特和他們兩人對比一番,顯然高下立判。
斯滕克爾的勸說工作卓有成效,願意來布拉格學習的挪威青年都是在國內不受待見的反瑞貴族,雖然貴族身份與教育他們對卡洛斯的所謂新思想有些抵觸,但他們終歸還是些深明大義的人。
斯滕克爾握住了卡洛斯的手,感慨萬分地說道“謝謝你,卡洛斯,你讓我們明白了很多,至少我們中的大部分人已經不再迷茫了,我們知道我們是為了什麼而學習,是為了什麼而鬥爭了。”
“雖然你所說的那些東西可能會使我們失去貴族身份,但是我們的祖國來說,我們個人的所謂的那些爵位又有什麼意義呢?我們是挪威的貴族不錯,但我們在這之前更是一些普通的愛國者,我們同那些沉溺於貴族虛妄的權力中的長輩們不同,我們真心熱愛著這個國家,而並非是這個國家所賦予我們的權力。”
“卡洛斯,多謝你。我知道無論多少句謝謝也無法表達我們對你的感謝之情,但我們能給予你的也就僅此而已了。”
斯滕克爾的表情有些黯然,畢竟自己本質上不過是喪家之犬,自己和自己的朋友所能代表的貴族階層在挪威的貴族圈子裡並不受待見。
“無妨。”卡洛斯的話把他拉了回來“你要時刻謹記,在於舊製度鬥爭的這條道路上,永遠不止你們在孤軍奮戰,各國的仁人誌士都將會是你們的盟友,你們並不孤獨。”
卡洛斯沒等斯滕克爾反應過來又接著說道“接下來,我的朋友,我需要你們的幫助。”
“怎麼了?”
“我希望去說服那些瑞典朋友,因此需要你們的幫助。”
“那些瑞典人?”斯滕克爾麵露疑惑“我聽聞他們的帶頭人卡特曼·克裡斯托是個大家族的後裔,你確定他會聽信我們的說法,加入我們的行列嗎?”
“我相信他會的。”卡洛斯在得到了卡特曼他們的資料之後表現得很自信,如果再有挪威朋友的配合的話,他有很大的把握能夠說服——至少也能在卡特曼等人的心裡種下種子“再者說來,不去試試我們又怎麼會知道結果呢?”
“你說得對,卡洛斯,我們的確應該勇於嘗試。”斯滕克爾點了點頭,夕陽映襯著他的金發顯得美不可言,那一瞬間卡洛斯甚至有些晃神“我們的確應該勇於嘗試,至少在徹底確定失敗之前。”
“但也彆忘了。”斯滕克爾已經轉身走了幾步,卡洛斯突然提醒道“失敗是成功之母。”
“……”斯滕克爾的背影沒有說話,但卡洛斯看到他似乎細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迎著夕陽盯著斯滕克爾金發飄散的背影的卡洛斯突然用手狠狠地拍了自己兩巴掌,似乎想把自己打醒“我在想什麼呢?他是男的啊!”
卡洛斯往後走了兩步,躲進了教學樓的陰影之中,讓眼睛避開了刺目的陽光。
“怪不得古人總是有那些個龍陽之好,甚至還稱之為美談。”卡洛斯有些晃神,他讓自己靠在大理石的牆麵上,任由冰冷的牆麵給自己的背脊降溫,又從懷中的衣袋裡掏出了懷表貼在自己臉上,似乎想用冰涼的表麵讓自己清醒些“我到底在想些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