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囚禁修士的胸前,插著七根入骨的攝魂釘,斑駁的血跡,似乎從未凝固,隨著一陣劇烈的咳嗽聲,那攝魂釘上湧起紫黑色的光華,帶動孱弱的身軀隨之一震,似乎在忍受非人的痛苦。
倘若從吉柏城隨便尋找一位有點兒身份地位的人,都能認出這是他們的城主公孫賀,但即使他們來了,也不敢貿然相認,因為此時,他已經是階下囚,失去了所有權力光環的他,與一位普通的市井走卒,沒什麼區彆。
噗——
公孫賀吐出一口鮮血,濺在左近四周,猩紅的氣息,讓這裡原本窒息的空氣,濃厚粘稠了許多。有些鮮血濺在遠處牆壁的圓形銅牌之上,那銅牌似乎鐫刻著法陣,吸納了他的鮮血,漸漸泛出光亮的顏色,逐漸彙聚,旋即飛出一道方形的光亮飛符,向入口極速飛去,而那入口處,一道透明的光膜突然出現,將那飛符裹住,減速,再如同捏住風乾的甜點一般,粉碎湮沒。
“白費力氣!”
華衣女子從巨大石柱的陰影中走出來,“這束靈法陣中,什麼傳信靈符都飛不出去,還想傳信給你那孝順的賤種兒子不成?”嗬嗬——
無力的喘息聲,伴隨嘶啞的‘嗬嗬’在這空曠的密室內回蕩,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華衣女子卻不以為意,向前走幾步,坐在冰冷的台階之上,這裡可以近距離仰望公孫賀,火光映照之下,憔悴的神色中僅剩一絲生氣。
沉默,寂靜。
許久之後,那女子才幽幽的道
“你愛我嗎?”
沒有回答。
“還記得雲祥山那一夜麼?就是我決定嫁給你那一夜,還有我們去彩霖城遊玩的那些日子,那時我們還沒有生下長秀,我才十九歲。”她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歲月蝕刻的臉頰,微微的歎息了一聲,“那裡的清川,梔子花,風鈴,都是那麼美,那麼香,那麼清脆,我唱著歌,我們一起笑到天明”
“夠了,”公孫賀幽咽著,吐出一團血沫,“煙蘿,回不去的,我愛你,也永遠愛你,為什麼要這樣,要這樣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閉嘴!”女子被打斷了美好的回憶,她突然衝了上來,撕扯公孫賀本來已經碎裂的袍服,“你過去從來都不吼我,為什麼,自從你練成什麼築基,就再也不關心我,是不是嫌棄我人老珠黃老,是不是,我把最好的青春給了你,結果你卻嫌我老,是不是?”
她嘶吼著,失控的情緒早已讓她失去理智,挽起的秀發,精心打扮的妝容,全都散落不堪。
“你隻是個凡人,”公孫賀又吐出一口汙血,“仙凡有彆,這是命。”
“憑什麼,憑什麼你能長生不老,而我要看著自己一天天老去,你已經在衝什麼金丹,為什麼不幫我,為什麼不肯幫我,還說愛我,要長相廝守,都是騙人的,都是騙我的鬼話,你這個負心人,偽君子……”
她抬起頭,此時似乎已經恢複了些許理智,揮手給了公孫賀一個巴掌,“我要毀了你,親手毀了你。”
“嗬……”公孫賀沒有理她,緩緩的費力扭過頭,凝望那燃燒著的偶爾劈啪作響的火把,似乎已經看淡了一切。
“你當年就不該愛上他,應該和我走,否則……”一名灰袍男子,從漆黑的角落中站起身來,似乎他一直都在,一直在靜聽。
“閉嘴。”女子喝道,隻是聲音已經沒有了銳利,方才的憤怒已經用儘了力氣。
“好的,煙蘿。”男子也不生氣,火光映在他滑膩的臉上,又掃過他微胖的體型,他手裡拿著一把蛇形劍,慢慢的靠向公孫賀。
“都準備好了嗎?”女子問道。
“放心,我用你的錢換了不少靈石,法陣運轉不成問題,今夜那妖獸火鴉就能產下火鴉蛋,隻要它能產下有先天法相的蛋,我就能幫你鑄建靈根,以後,你就和我一樣,成為修士,駐顏不老了。”
“愚蠢,”公孫賀突然扭過頭罵道,“陳昆,柳煙蘿,你們這對狗男女,我當年怎麼沒殺掉你,乾這種有傷天和的事,一定會遭天譴的!”
啪,啪,啪!
名叫陳昆的男子,連續抽了公孫賀三個嘴巴,攝魂釘壓製下的公孫賀,身體與凡人沒什麼區彆,頓時嘴角開裂,血流不止。
“煙蘿,不要相信他,”公孫賀嗚咽著說道,“他一個練氣,會把你變成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
“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我都愛她,”陳昆掐住公孫賀的脖子,將他的臉扭向自己,“而不像你這種喜新厭舊,隻知道修煉的老狗,快說!城主印信,究竟藏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