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不是把這事也想的太簡單了?宗族府雖然沒什麼用處,但也不是六部衙門,說裁就裁,說撤就撤。你這是在逼我自滅滿門,手裡也沒有任何真憑實據,想下手都沒個靠得住的理由。不行,至少現在不行。”
“恩……還真有個皇帝樣了。”
鐵憐兒聽到令二人犯難之事,立刻開口插嘴道
“老早就看那些蛀蟲不順眼了!以沈弟之才,羅織罪名還不是信手拈來的事嗎?所謂功高不過救駕、罪極不過謀反,我看不如就打宗族府一個謀反篡膩的罪名,再把顏久寧這個老頭子,拉出來當個替死鬼……”
孫白術看著越說脾氣越暴躁的孕婦,立刻就放下了鄧皇後皓白細膩的手腕,朝沈歸和顏青鴻發起了脾氣
“我說你倆能不能閉嘴?顏老二,你已經受了風邪,自己的病好之前彆往北蘭宮來!鄧皇後本就落下了陳年舊疾,肝氣鬱結、虛火上升;現在又身懷有孕,不便以藥石調理;真受了你的連累,倒黴的還是我和我哥!都出去都出去,找彆的地方說那些家國天下的小事。”
北蘭宮中沒有外人,孫白術這古怪脾氣也就無需收斂。顏沈二人自覺理虧,也同時縮了縮脖子,起身離開北蘭宮。臨走之前,顏青鴻還對鄧皇後吩咐了一句
“後宮不得乾政!我們老爺們的事,以後你少插嘴”
“滾!”
一個茶碗摔在了門上,君臣二人迅速跳上馬車,直奔東暖閣而去。在半路上的時候,顏青鴻開口問道
“雖然是個婦道,但人家說的法子也是個招啊……”
沈歸翻了一個白眼,根本就不想搭理他。
東暖閣中,萬長寧正俯首埋於書案;而一身經典混混打扮的灰狗,此時正背對著書案,緩緩的通譯著每一筆詳細賬目。
君臣二人站在堂屋聽了一會,顏青鴻歪著頭打量了一眼灰狗,好奇的對沈歸說道
“這是大內皇宮,又不是趕廟會,你怎麼什麼人都往宮裡帶呢?你看看你看看,這人趿拉著鞋子、敞著前懷、嘴裡還狂噴唾沫,活脫脫就是個地痞流氓啊!我這東暖閣最近可沒有翻修的打算,要不然你帶他去依翠園逛逛?最近還正打算修園子呢……”
沈歸一邊拉著他進屋,一邊跟顏青鴻解釋著
“你也是九五之尊的皇帝了,怎麼心眼越來越小呢?……人家就剩一顆牙,說話能兜住風嗎?不過彆看他的賣相不怎麼樣,但絕對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顏青鴻帶著懷疑的目光,盯著那個激昂慷慨、狂噴唾沫的灰狗,繞著圈的走進了屋子……
灰狗聽到腳步聲回頭望去,隻見沈歸跟在一個青年男子的身後,立刻就明白了此人的身份;他剛想轉身跪下請安,立刻就被顏青鴻止住了動作
“彆彆彆!剛才那個姿勢就挺好!不用施禮了……”
沈歸朝著灰狗擺了擺手,示意他繼續背過身子譯帳,自己則走到了萬長寧的輪椅側後方,看著那卷筆力十足的新賬。
“他叫灰狗,街麵上的老混混頭,領的是至尊賭坊的東。”
“嘿!還真是個流氓啊!”
顏青鴻一拍大腿蹦了起來,嚇得灰狗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正在奮筆疾書的萬長寧卻不高興了。他“嘖”了一聲,將手中的毛筆放在架上,伸手推了推沈歸
“起開點,擋光了……還有你,能不能彆嚇唬人家?記賬的人沒念過幾天書,賬目又亂又雜,且得整理呢!他要總是這麼一驚一乍的話,我今天就彆想睡了……”
俯首跪在地上發抖的灰狗、聽到萬丞相如此無禮逾越的嗬斥,心中也暗暗乍舌光聽人說,興平皇帝禦下寬仁,可沒想到居然會寬仁到這種程度!
沈歸躲開了窗子照進來的光線,又被顏青鴻使勁拽了過去,小聲問道
“來,你跟我好好說說,這位會噴唾沫的老流氓,到底是個什麼人才?花匠啊?”
“……你又不缺嗑核桃的,管人家牙口齊不齊、說話漏不漏風呢?李清此人心思細膩、守成有餘,卻不適合眼下亂局。這位灰狗,就是我給李清找的替代品。”
顏青鴻眼神一亮一眯、隨即仔細打量著那個沒展露出任何才華的灰狗,歪著腦袋思量了起來。
天色逐漸暗了下來,灰狗也結束了自己的噴泉表演;萬長寧輕輕吹乾賬目上的墨跡,若有所思的活動起了僵硬的脖子
“弄完了,這本帳目……很有意思……”
沈歸和顏青鴻二人,看著那三大本賬目,誰都沒興趣伸手取閱;待灰狗戰戰兢兢地附屬了其中關鍵所在,顏青鴻也開始逐漸產生了朦朧的猜想……
就在東暖閣中的四人、各懷心事之時;門外突然傳來了男子聲音
“末將方鈞平,有緊急下情回稟。”
“欠賭債的來了?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