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鈺終是沉不住氣,小聲在陌辰耳邊說“郡主,要不,我請人去看看。將軍或許是……醉了。”
陌辰剛要開口,聽得門外有腳步聲傳來。
瑞鈺一喜,連忙站好。
門外有人說“郡主,將軍醉了。請郡主現行歇息。”
饒是瑞鈺天真,也聽出了這不過是借口。委屈上湧,眼眶紅了起來,嘴唇顫抖,想開口,卻說不出話來。
“知道了,你退下吧。”陌辰淡淡道。
“是。”外麵的人回了一句,乾脆利落地走了。
瑞鈺轉過頭看著陌辰,想要勸慰,隻一動唇,便覺得自己就要哭出來,隻能忍著。
但見陌辰素手一掀,扯掉了緋雲似的蓋頭,隨後拋在身後。
“你也累了一天了,下去吧。”陌辰道,走到桌案前,倒了酒,自斟自飲。
瑞鈺點頭,沒有猶豫,悄悄退下,想著郡主受了這般怠慢,心裡不好受,不想有人從旁看著。
清酒微甜,一杯喝下去,清香的酒似乎滴落進了身子深處某個地方,蕩起一片漣漪。失落了的心也漸漸回複了知覺。
推開房門,庭院露重,冷意森然。
院子裡沒有人,這本是陌辰事先吩咐過的,她住的院子,隻能有她帶來的人。暗中藏著的侍衛卻有好幾個,陌辰也不在意。
新月曲如眉,未有團圓意。
在這個格外清冷寂靜的夜晚,對拓國的思念像月下的野草一般瘋長,覆蓋淹沒了她。
想而不能及的無力感扼著陌辰的喉嚨,讓她窒息。
想念在策馬飛馳的無拘無束。
想念燒肺火辣的烈酒。
想念蕭煜寫詩作畫時的名士風骨。
想念碧喜的一驚一乍。
甚至想念陳總管的唯唯諾諾。
甚至想念蕊夫人的媚裡藏刀,楚楚可憐。
如果能讓她回去,她願意由著蕊夫人跋扈做作,而蕭煜對她百般維護。
陌辰閉上眼睛,對月許願,如果可以讓我回到從前,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如果可以回到從前多好,我們都守在拓國,哪兒也不去,暗鬥,奪權,陷害,爭吵,就這樣一直一直爭下去……
可惜睜開眼來,入目的仍然是清冷寂靜的將軍府。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絕望如風暴一般席卷了她。陌辰咬著嘴唇,手指用力摳著牆,勉強支持著自己不能倒下。指尖磨出了血,點點絲絲的疼痛喚醒了她的最後清明的一分神智。
韓遝是侍衛統領,今夜負責在暗處保護陌辰郡主。他雖是雲尺遺民,卻對這個有著一半雲尺血統的郡主不太上心。
眼見少主沒有現身,瑞鈺被遣離,韓遝緊了呼吸,等待著陌辰郡主在房裡哭鬨摔砸發脾氣。韓遝在北域長大,見過很多平日裡溫婉嫻靜的小姐發起脾氣來蠻不講理的樣子。
沒想到房裡靜靜的,再想起關於陌辰郡主的傳聞。依這位隱忍的性子,大概是自己躲在屋子裡哭泣。
韓遝有些苦惱,比起蠻橫不講理的女子,隱忍安靜,受了委屈獨自哭泣的女子更讓他沒有辦法。
不過陌辰郡主是哭是鬨和他都沒有關係,隻要她不生出什麼事端就好。
過了一會兒,陌辰郡主從房裡出來,微弱的月光裡,看不出她的表情。卻有一種絕望的感情在空氣裡彌漫,撕扯著韓遝的心。
靜默的絕望,寸斷人腸。(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