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奇怪,她不覺得感動,隻覺得困惑。
人和人,真奇怪。
阿難以為她害怕,便攥緊了她的手。小小的何葉摸乾了眼淚,說“姐姐。”
她喊這兩個字的時候,明顯音調有些生疏。但很快,她就適應了,就像喊了一千遍一萬遍,她說“姐姐,我去上衡城。”
阿難驀地回頭看她。
她跪在地上,仰著頭。阿難垂眸。
她沒來由地心想,神佛也是這樣看他的信徒的嗎?
阿難說“你還小。”
何葉搖了搖頭,說“姐姐,沒關係。家主說了,不會虧待我的。”
阿難從進來開始,語氣一直是冷靜的。隻有現在她呼吸似乎急促了一點,脫口而出道“但你會死。”
那個時候的何葉不太了解生死。
但她不熟練地,結結巴巴地安慰阿難“沒關係,不是說,隻是有可能會,會死。”
阿難似乎有些悲傷。
她說“得不到認可的,都會死。”
家主發話了,他慢條斯理地說“阿難,我們送人進去,自然是存了必須成功的態度。何葉的安全自是有保障的。若是何葉有危險,我令大宗師去救她,必不會讓她有分毫損失。”
阿難一個字沒信,隻是說“不行。要派人去,我去。”
……
……
最後阿難被打暈了過去,關了三個月。再傑出的天才,沒成長之前,也僅僅是天才罷了。
阿難出來的時候,何葉已經到了上衡城。
那天上衡城難得下了雪。
不知道阿難有沒有見過雪。
應該見過吧。
聽說通天閣在天山上,天山落雪,終年不化。
……
……
來上衡城的少爺小姐們活得都挺肆意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的肆意。
不知道他們的長輩有沒有告訴他們其中凶險。
何葉也是後來才明白過來,如果阿難不說,家主是不打算告訴她的。
……
……
何豐看著池子裡的衰敗風荷,似乎閒聊般問道“聽說你在旁支撿了個小孩,叫什麼,何絮?”
何葉心中一緊,麵上卻更顯鎮定冷靜。
仿佛阿難當年。
“看著可憐,找個玩伴罷了。”
何豐語氣像是這陰雨天一般,讓人難以捉摸“你這樣的人,平添牽掛做什麼呢。”
聽著不像是嘲諷或者勸誡。
倒像是……悵惘。
何葉一愣。
年邁的長老揮了揮手,讓她退下。
……
……
餘山水走在城牆之上,燕來為他撐傘。
餘山水笑了下,說“你堂堂燕門公子,怎麼跟個小廝一樣愛跟著我?”
燕來理所當然道“你救了我啊。”
餘山水看著斬蒼江來往的船帆,看著江對麵的人家,遠處天際混為一線,有種水墨般的清淡。他平靜道“可我救不了你第二次。”
燕來笑了下,說“沒關係。說不定我能活下來呢?”
餘山水沒說話了。
反而是燕來勸誡他,說“師兄,其實你不用來上衡城的。”
餘山水說“我也是這麼覺得的。”
風大了些,雨水打濕了他的衣袖。
他接著說“但是不來,我總覺有憾。”
餘山水看著天邊“我總不能救了你,又眼睜睜地看著你去送死吧。”
燕來歎氣“你來上衡城,所以你跟你師父鬨翻了。封大家肯定不同意吧。”
餘山水像是想起了什麼,露了個得意的笑容“師父布了個陣法想要困住我,沒想到我早就會了解法。他到底是老了,不行了。未來還是得靠我們這種年輕人。”
燕來無言。
封與之在天下是公認的年輕俊傑。
結果到了徒弟口中,卻變成了個老頭子。
……
……
吳緣有點憂愁。
黑胖整不明白自己這個朋友一天到晚在憂愁什麼。
吳緣說“唉,《裂地掌》真的很難聽。我真的很想給它改名字。”
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機會了。
他惆悵地連吃了八碗飯。
黑胖“?”
你是胖子我是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