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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公孫穀主(1 / 2)

神雕俠侶!

樊一翁見楊過折柳枝作兵刃,宛似小兒戲耍,顯是全不將自己放在眼□,怒氣更盛,他

那知這柳枝柔中帶韌,用以施展打狗棒法,雖不及丐幫世代相傳的竹棒,其厲害處實不下於

寶劍寶刀。

馬光佐道“楊兄弟,你用我這柄刀罷!”說著刷的一聲,抽刀出鞘,精光四射,確是

一柄利刃。楊過雙手一拱,笑道“多謝了!這位矮老兄人是不壞的,隻可惜他拜錯了師

父,武藝很差,一根柳條兒已夠他受的。”柳枝抖動,往鋼杖上搭去。

樊一翁聽他言語中又辱及師尊,心想此番交手,實決生死存亡,再無容情,呼呼聲響,

展開了九九八十一路潑水杖法。杖法號稱“潑水”,乃是潑水不進之意,可見其嚴謹緊密。

杖法展開,初時響聲淩厲,但數招之後,漸感揮出去方位微偏,杖頭有點兒歪斜,帶動

的風聲也略見減弱。原來楊過使開打狗棒法中的“纏”字訣,柳枝搭在杖頭之上,對方鋼杖

到東,柳枝跟到東,鋼杖上挑,柳枝也跟了上去,但總是在他勁力的橫側方向稍加推拉,使

杖頭不由自主的變向。這打狗棒法的“纏”字一訣,正是從武學中上乘功夫“四兩撥千斤”

中生發出來,精微奧妙,遠勝於一般“借力打力”、“順水推舟”之法。

眾人愈看愈奇,萬料不到楊過年紀輕輕,竟有如此神妙武功。但見樊一翁鋼杖上的力道

逐步減弱,楊過柳枝的勁道卻是不住加強。

此消彼長,三十招後,樊一翁全身已為柳條所製,手上勁力出得愈大,愈是顛顛倒倒,

難以自已,到後來宛如入了一個極強的旋風渦中,隻卷得他昏頭暈腦,不明所向。公孫穀主

伸手在石桌上一拍,叫道“一翁,退下!”

這一聲石破天驚,連楊過也是心頭一凜,暗想“此時豈能再讓他退出。”手臂抖處,

已變為“轉”字訣,身子凝立不動,手腕急畫小圈,帶得樊一翁如陀螺般急速旋轉。楊過手

腕抖得愈快,樊一翁轉得也是愈快,手中鋼杖就如陀螺的長柄,也是跟著滴溜溜的旋轉。楊

過朗聲說道“你能立定腳跟不倒,算你是英雄好漢。就隻怕你師父差勁,教的出來徒兒上

陣要摔交。”柳枝向上疾甩,躍後丈許。

樊一翁此時心神身子已全然不由自主,眼見他腳步踉蹌,再轉得幾轉,立即就要摔倒。

公孫穀主鬥然躍高,身在半空,舉掌在鋼杖頭上一拍,輕輕縱回。這一拍看上去輕描淡寫,

力道卻是奇大,將鋼杖拍得深入地下二尺有餘,登時便不轉了。樊一翁雙手牢牢抓住鋼杖,

這才不致摔倒,但身子東搖西擺,恍如中酒,一時之間難以寧定。

瀟湘子、尹克西等瞧瞧楊過,又瞧瞧公孫穀主,心想這二人均非易與之輩,且看這場龍

爭虎鬥誰勝誰敗,心下均存了幸災樂禍的隔岸觀火之意。隻有馬光佐一意助著楊過,大聲呼

喝“楊兄弟,好功夫!矮胡子輸了!”

樊一翁深吸一口氣,寧定心神,轉過身來,突向師父跪倒,拜了幾拜,磕了四個頭,一

言不發,猛向石柱上撞去。眾人都是大吃一驚,萬想不到他竟是如此烈性,此武受挫竟會自

殺。公孫穀主叫聲“啊喲!”急從席間躍出,伸手去抓他背心,隻是相距太遠,而樊一翁

這一撞又是極為迅捷,一抓卻抓了個空。

樊一翁縱身撞柱,使上了十成剛勁,突覺額頭所觸之處竟是軟綿綿地,抬起頭來,見是

楊過伸出雙掌,站在柱前,說道“樊兄,世間最傷心之事是甚麼?”

原來楊過見樊一翁向師父跪拜,已知他將有非常之舉,已自全神戒備,他與樊一翁相距

既近,竟然搶在頭□,出掌擋了他這一撞。

樊一翁一怔,問道“是甚麼?”楊過淒然道“我也不知。隻是我心中傷痛過你十

倍,我還沒自儘,你又何必如此?”樊一翁道“你比武勝了,心中又有甚麼傷痛?”楊過

搖頭道“比武勝敗,算得甚麼?我一生之中,不知給人打敗過多少次。你要自儘,你師尊

急得如此。若我自儘,我師父卻絲毫不放在心上,這才是最傷心之事啊。”

樊一翁還未明白,公孫穀主厲聲道“一翁,你再生這種傻念頭,那便是不遵師令。你

站在一旁,瞧為師收拾這小子。”樊一翁對師命不敢有違,退在廳側,瞪目瞧著楊過,自己

也不明白對他是怨恨?是憤怒?還是佩服?

小龍女聽楊過說“若我自儘,我師父卻絲毫不放在心上”這兩句話,眼眶一紅,幾滴眼

淚又掉了下來,心想“若你死了,難道我還會活著麼?”

公孫穀主隔不片刻,便向小龍女瞧上一眼,不斷察看她的神情,突見她又流眼淚,心下

又妒又惱,雙手擊了三下,叫道“將這小子拿下了。”他自高身分,不屑與楊過動手。兩

旁的綠衫弟子齊聲答應,十六人分站四方,突然間呼的一聲響,每四人合持一張漁網,同時

展開,圍在楊過身周。

楊過與法王等同來,法王隱然是一多人的首領,此時鬨到這個地步,是和是戰,按理法

王該當挺身主持,但他隻是微微冷笑,始終袖手旁觀。

公孫穀主不知法王用意,還道他譏笑自己對付不了楊過,心道“終須讓你見見絕情穀

的手段。”雙手又是擊了三下。十六名綠衫弟子交叉換位,將包圍圈子縮小了幾步。四張漁

網或橫或豎、或平或斜,不斷變換。

楊過曾兩次見到綠衫弟子以漁網陣擒拿周伯通,確是變幻無方,極難抵擋,陣法之精,

與全真教的“天罡北鬥陣”可說各有千秋。心想“以老頑童這等武功,尚且給漁網擒住,

我卻如何對付?何況他是隻求脫身,將樊馬二人擲入網中,即能乘機免脫,我卻偏偏要留在

穀中。”

每張漁網張將開來丈許見方,持網者藏身網後,要破陣法,定須先行攻倒持網的綠衫弟

子,但隻要一近身,不免先就為漁網所擒,竟是無從著手。但見十六人愈迫愈近,楊過一時

不知如何應付,隻得展開古墓派輕功,在大廳中奔馳來去,斜竄急轉,縱橫飄忽,令敵人難

以確定出手的方位。

他四下遊走,十六名弟子卻不跟著他轉動,隻是逐步縮小圈子。楊過腳下奔跑,眼中尋

找陣法的破綻,見漁網轉動雖極迅速,四網交接處卻總是互相重疊,始終不露絲毫空隙,心

想“除了用暗器傷人,再無彆法。”滴溜溜一個轉身,手中已扣了一把玉蜂針,見西邊四

人欺近,左手一揚,七八枚金針向北邊四人擲去。

眼見四人要一齊中針,不料叮叮叮叮幾聲輕響,七八枚金針儘數被漁網吸住。原來漁網

金絲的交錯之處,綴有一塊塊小磁石,如此一張大網,不論敵人暗器如何厲害,自是儘數擋

住。玉蜂針七成金、三成鋼,隻因這三成鋼鐵,便給網上的磁石吸住了。

楊過滿擬一擊成功,那料到這張網竟有這許多妙用,百忙中向公孫穀主瞪了一眼,料知

再發暗器也是無用。右手往懷中一揣,放回金針,正待再想破解之法,東邊的漁網已兜近身

邊,掌陣者一聲呼哨,眼前金光閃動,一張漁網已從右肩斜罩下來。楊過身形一挫,待要從

西北方逸出,北邊與西北的漁網同時湊攏。

楊過暗叫“罷了,罷了!落入這賊穀主手中,不知要受何等折辱?”忽聽南邊持網人

中有人嬌聲叫道“啊喲!”楊過回過頭來,隻見公孫綠萼摔倒在地,漁網一角軟軟垂下。

這正是漁網陣的一個空隙,楊過想也不想,身子已激射而出,脫出包圍,但見公孫綠萼

連聲呼痛,卻向他使個眼色,叫他趕快逃出穀去。楊過暗想“她舍命救我,情意自極可

感。但我這一出穀去,姑姑定然被迫與這賊穀主成婚,今日拚著給他擒住,身受千刀之苦,

也決不出穀。”站在廳角,雙目瞪著小龍女,心想我在這頃刻之問身曆奇險,難道你竟是無

動於中麼?

但見小龍女仍是低首垂眉,不作一聲。

公孫穀主擊掌二下,四張漁網□地分開。他向公孫綠萼冷冷的道“你乾甚麼?”公孫

綠萼道“我腳上突然抽筋,痛得厲害。”公孫穀主早知女兒對楊過已然鍾情,以致在緊急

當口放了他一條生路,隻是有外人在座,不便發作,冷笑一聲,道“好,你退下。十四兒

補她的位置。”公孫綠萼垂首退開。一名綠衣少年應聲而出,過去拉住了漁網,此人不過十

四五歲年紀,頭上紮著兩條小辮。

公孫綠萼向楊過偷瞧一眼,目光中大有幽怨之意。楊過心中歉仄,暗道“姑娘的盛情

厚意,隻怕我今生難以補報了。”

公孫穀主又擊掌四下,十六名弟子又突然快步退入內堂,楊過一怔,心想“難道你認

輸了?”他正自奇怪,一回頭,卻見公孫綠萼神色極是驚惶,連使眼色,命他急速出穀,瞧

這模樣,自己便似有大禍臨頭一般。楊過微微一笑,反而拉過一張椅子,坐了下來。忽聽得

內堂叮叮當當一陣輕響,十六名弟子轉了出來,手中仍是拉著漁網。

眾人一見漁網,無不變色、原來四張漁網已經換過,網上遍生倒鉤和匕首,精光閃閃,

極是鋒利,任誰被網兜住,全身中刀,絕無活命之望。馬光佐大叫“喂,穀主老兄,你用

這般歹毒家夥對付客人,要不要臉?”

公孫穀主指著楊過道“非是我要害你,我幾次三番請你出去,你偏生要在此搗亂。在

下最後良言相勸,快快出穀去罷。”

馬光佐見了這四張漁網,饒是他膽氣粗壯,也不由得肉為之顫,聽得網上刀鉤互撞而發

出叮當之聲,更是驚心動魄,站起身來拉著楊過的手道“楊兄弟,這般歹毒的家夥,咱們

出去為妙,你何必跟他嘔氣?”

楊過眼望小龍女,瞧她有何話說。

小龍女見穀主取出帶有刀鉤的漁網,心中早已想了一個“死”字,隻待楊過一被漁網兜

住,自己也就撲在漁網之上,與他相擁而死。她想到此處,心下反而泰然,覺得人世間的愁

苦就此一了百了,嘴角不禁帶著微笑。

她這番曲折的心事,楊過卻那□明白,心想自己遭受極大危難,她居然還笑得出,心中

一痛,又比適才更甚,就在這傷心、悲憤、危急交迸之際,腦中□地閃過一個念頭,也不再

想第二遍,逕自走到小龍女身前,微微躬身,說道“姑姑,過兒今日有難,你的金鈴索與

掌套給我一用。”

小龍女隻想著與他同死之樂,此外更無彆樣念頭,聽了他這句話,當即從懷中取出一雙

白色手套、一條白綢帶子,遞了給他。

楊過緩緩接過,凝視著她的臉,說道“你現今認了我麼?”小龍女柔情無限,微笑

道“我心中早就認你啦!”楊過精神大振,顫聲問道“那你決意跟了我去,不嫁給這穀

主啦,是不是?”小龍女微笑點頭,道“我決意跟了你去,自是不能再嫁旁人啦。過兒,

我自然是你的妻子。”

她話中“跟了你去”四字,說的是與他同死,連楊過也未明白,旁人自然不懂,但“我

自然是你的妻子”這八個字,卻是說得再也清楚不過。公孫穀主臉色慘白,雙手猛擊四下,

催促綠衫弟子動手。十六名弟子抖動漁網,交叉走動。

楊過聽了小龍女這幾句話,宛似死中複活,當真是勇氣百倍,就算眼前是刀山油鍋,他

也不放在眼□,當即戴上了刀槍不損的金絲掌套,右手綢帶抖動,玲玲聲響,綢帶就如一條

白蛇般伸了出去。

綢帶末端是個發聲的金鈴,綢帶一伸一縮,金鈴已擊中南邊一名弟子的“陰穀穴”,回

過來時擊中了東邊一名弟子的“曲澤穴”。那陰穀穴正當膝彎□側,那人立足不牢,屈膝跪

下;曲澤穴位處臂彎,被點中的手臂酸軟,漁網脫手。

這兩下先聲奪人,金鈴索一出手,漁網陣立現破綻,西邊持網的四名弟子一驚之下,攻

上時稍形遲緩,楊過金鈴索倒將過來,玎玲玲聲響,又將兩名弟子點倒。但就在此時,北邊

那張漁網已當頭罩下,網上刀鉤距他頭頂不到半尺,以金鈴索應敵已然不及。楊過左掌翻

起,一把抓住漁網,借力甩出,他手上戴著掌套,掌中雖然抓住匕首利鉤,卻是絲毫無損。

漁網被他抓住了一抖,鬥然向四名綠衫弟子反罩過去。

眾弟子操練漁網陣法之時,隻怕敵人漏網免脫,但求包羅嚴密,從來沒想到這漁網竟會

掉頭反噬,但見網上明晃晃的刀鉤向自己頭上撲來,素知這漁網厲害無比,同聲驚呼,撒手

躍開。那替補公孫綠萼的少年身手較弱,大腿上終於給漁網的匕首帶著,登時鮮血長流,摔

倒在地,痛得哭號起來。

楊過笑道“小兄弟,彆害怕,我不傷你。”左手抖動漁網,右手舞起金鈴索,但聽得

嗆□□、玎玲玲,刀鉤互擊,金鈴聲響,極是清脆動聽。這一來,眾弟子那□還敢上前,遠

遠靠牆站著,隻是未得師父號令,不敢認輸逃走,但雖不認輸,卻也是輸了。

馬光佐拍手頓足,大聲叫好,隻是人群之中惟有他一人喝采,未免顯得寂莫,他叫了幾

聲,瞪眼向法王道“和尚,楊兄弟的本領不高麼?怎麼你不喝采?”法王一笑,道“很

高,很高,但也不必叫得這般驚天動地。”馬光佐瞪眼道“為甚麼?”法王見公孫穀主雙

眉豎起,慢慢走到廳心,當下凝神注視他的動靜,再也不去理會馬光佐說些甚麼。

公孫穀主聽小龍女說了“我自然是你的妻子”這八字後,已知半月來一番好夢到頭來終

於成空,雖然又是失望,又是惱怒,但想“我縱然得不了你的心,也須得到你的人。我一

掌將這小畜生擊斃,你不跟我也得跟我,時日一久,終能教你回心轉意。”

楊過見他雙眉越豎越高,到後來眼睛與眉毛都似直立一般,不知是那一派的厲害武功,

心下也不禁駭然,右手提索,左手抓網,全神戒備,知道自己和小龍女的生死存亡,便在此

一戰,實不敢有絲毫怠忽。

公孫穀主繞著楊過緩緩走了一圈,楊過也在原地慢慢轉頭,眼睛始終不敢離開他的眼

光,見他越是遲遲不動手,知道出手越是淩厲,隻見他雙手向前平舉三次,雙掌合拍,錚的

一響,錚錚然如金鐵相擊。楊過心中一凜,退了一步,公孫穀主右臂突伸,一把抓住漁網邊

緣一扯。楊過但覺這一扯之力大得異乎尋常,五指劇痛,隻得鬆手。公孫穀主將漁網拋向廳

角空著手的四名弟子,這才喝道“退下!”

楊過漁網被奪,不容他再次搶到先手,綢索一振,金鈴抖動,分擊對方肩頭“巨骨”與

頸中“天鼎”兩穴。公孫穀主胸口門戶大開,雙臂長伸在外,但楊過不敢貿然擊他前胸大

穴,先攻他身上以作試探。公孫穀主的武功竟是另成一家,對楊過的金鈴擊穴絕不理

睬,右臂一長,□向他臂上抓來,但聽叮叮兩聲,“巨骨”與“天鼎”雙穴齊中,他恍若不

覺,呼的一響,手抓變掌,拍向楊過左乳。楊過大驚,急忙側身急閃,幸好他輕身功夫了

得,才讓開了對方這鬥然而來的一掌。

楊過曾聽歐陽鋒、洪七公、黃藥師等武林好手談論武功,知道一人內功練到上乘境界,

當敵招襲到之際可以暫時封閉穴道,但總有跡象可尋。又如歐陽鋒的異派武功,練得經脈倒

轉,周身大穴全部變位,可是其時他頭下腳上,更是一望而知。眼前這個敵人卻對點穴絕無

反應,就似身上不生穴道一般,這門功夫當真是罕見罕聞,心中一餒,不禁存了三分怯意。

眼見他雙掌翻起,手掌心隱隱帶著一股黑氣,拍到時勁風逼人而來,心知厲害,不敢正麵硬

接,右手以金鈴索與他纏鬥,左掌護住了全身各處要害。

頃刻間已拆了十餘招,楊過全神招架,突見對方左掌輕飄飄當胸按來,似柔實剛,依稀

便是完顏萍的“鐵掌”路子,忙躍開數尺。公孫穀主一掌按空,並不收招,手掌仍是伸出兩

尺,身形一幌,已縱到楊過身前。常人出拳發掌,總是以臂使手,手臂回縮,拳掌便跟著打

出,他這一招卻是以身發掌,手掌不動,竟以身子前縱之勁擊向敵人。本來全身之力雖大於

一臂,然而以之發招,究嫌過於遲緩,公孫穀主這一掌卻是威猛迅捷,兼而有之。楊過待要

側身閃避,已然不及,隻得左掌揮出,硬接了這一招。拍的一響,雙掌相交,震得楊過退後

三步,公孫穀主卻站在原地不動,隻是身子微微一幌。

公孫穀主穩住了身子,顯是大占上風,其實楊過掌力反擊,也已震得他脅口一陣隱痛,

心中大感訝異“我這一招鐵掌功夫已使上了十成功力,這小子竟然接得下。纏鬥下去,未

必能斃得了他。倘若給他打成平局,一切全不用說了。”雙掌連拍,錚錚作響,聲音極是刺

耳,說道“姓楊的,本穀主掌下留情,你明白了麼?”

若是平常比武,原是勝敗已分,再打下去,楊過定然是有輸無贏,穀主說到這句話,他

該當自認武功不及,但今日之事,心知對方決不能平平安安的放小龍女與自己出穀,除拚死

活之外,彆無他途。當此生死大險之際,楊過對敵人仍是不改嬉皮笑臉的本色,何況小龍女

已認了他,心中喜樂無涯,當即哈哈一笑,說道“你若打死了我,我姑姑焉能嫁你?你若

打不死我,我姑姑一般的不能嫁你。你那□是掌底留情了?你這是輕不得,重不得,無可奈

何之至,手足無措之極!”

楊過這番猜測,卻是將對手的心地推想得太過良善。公孫穀主恨不得一招就將他打死,

絕了後患,縱然小龍女怨怪惱怒,那也顧不了許多,他的無可奈何,其實是一對手掌收拾不

了這個少年。他轉頭向女兒道“取我兵刃來。”公孫綠萼遲疑不答。穀主厲聲道“你沒

聽見麼?”公孫綠萼臉色慘白,隻得應道“是!”轉入內堂。

楊過瞧了父女二人的神情,心想“憑他一雙空手,我已經對付不了,再取出甚麼古怪

兵器,那還有甚麼生路?此時不走,更待何時?”走到小龍女身前,伸出手來,柔聲道

“姑姑,你跟了過兒去罷!”

公孫穀主雙掌蓄勢,隻要小龍女一站起身來伸手與楊過相握,立時便撲上去以鐵掌猛襲

楊過背脊,心中打定了主意“拚著柳妹怪責,也要將這小子打死。柳妹若是跟了他去,我

這下半生做人還有何樂趣。”

那知小龍女並不站起,隻淡淡的道“我當然要跟你去。隻是這□的公孫穀主救過我性

命,咱們得跟他說明白一切緣由,請他見諒。”楊過大急,心想“姑姑甚麼事也不懂。你

跟他說明白了,難道他就會見諒?”

卻聽得小龍女問道“過兒,這幾天來你好嗎?”問到這句話時,關切之情溢於言表。

楊過聽到這溫柔語意,見到這愛憐神色,便是天塌下來也不顧了,那□還想到甚麼逃走?說

道“姑姑,你不惱我了?”

小龍女淡淡一笑,道“我怎麼會惱你?我從來沒惱過你。你轉過了身子。”楊過依言

轉身,隻是不明她的用意。

小龍女從懷□取出一個小針線包兒,在針上穿了線,比量了一下他背心衣衫上給樊一翁

抓出的破孔,歎道“這些日子我老在打算給你縫件新袍子,但想今後永不再見你麵了,縫

了又有甚麼用?唉,想不到你真會尋到這□來。”說話間淒傷神色轉為歡愉,拿小剪刀在自

己衣角上剪下一塊白布,慢慢的替他縫補。

當二人同在古墓之時,楊過衣服破了,小龍女就這麼將他拉在身邊,替他縫補,這些年

來也不知有過多少次。此時二人都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當真是旁若無人,大廳上雖是眾目睽

睽,兩人就似是在古墓中相依為命之時一般無異。

楊過歡喜無限,熱淚奪眶而出,哽咽道“姑姑,適才我激得你嘔了血,我……我真是

不好。”小龍女微微一笑,道“那不關你的事。你知道我早有這個病根子。沒見你幾日,

你功夫進步得好快。你剛才也嘔了血,可沒事嗎?”楊過笑道“那不打緊。我肚子□的血

多得很。”小龍女微笑道“你就愛這麼胡說八道。”

兩人一問一答,說的話雖然平淡無奇,但人人都聽得出來,他二人相互間情深愛切,以

往又有極深的淵源。法王等麵麵相覷。公孫穀主又驚又妒,呆在當地,不知如何是好。

楊過道“這幾天中我遇到了好幾個有趣之人。姑姑,你倒猜猜我這把大剪刀是那□得

來的?”小龍女道“我也在奇怪啊,倒似是你早料到這□有個大胡子,定打了這剪刀來剪

他胡子。唉,你真是頑皮,人家的長胡子辛辛苦苦留了幾十年,卻給你一下子剪斷了,不可

惜麼?”說著抿嘴一笑,明眸流轉,風致嫣然。

公孫穀主再也忍耐不住,伸手往楊過當胸抓來,喝道“小雜種,你也未免太過目中無

人。”楊過竟不招架,說道“不用忙,等姑姑給我補好了衣衫,再跟你打。”

公孫穀主手指距他胸口數寸,他究是武學大宗匠的身分,雖然惱得胸口不住起伏,這一

招總是不便就此送到楊過身上。忽聽公孫綠萼在背後說道“爹爹,兵刃取來啦。”他並不

轉身,肩頭一幌,退後數尺,將兵刃接在手□。

眾人看時,隻見他左手拿著一柄背厚刃寬的鋸齒刀,金光閃閃,似是黃金打造,右手執

的卻是一柄又細又長的黑劍,在他手中輕輕顫動,顯得刃身極是柔軟,兩邊刃口發出藍光,

自是鋒銳異常。兩件兵器全然相反,一件至剛至重,一件卻極儘輕柔。

楊過向他一對怪異兵刃望了一眼,說道“姑姑,前幾日我遇見一個女人,他跟我說了

我殺父仇人是誰。”小龍女心中一凜,問道“你的仇人是誰?”楊過咬著牙齒,恨恨的

道“你真猜一輩子也猜不著,我一直還當他們等我極好呢。”小龍女道“他們?他們等

你極好?”楊過道“是啊,那就是……”

隻聽嗡嗡一響,聲音清越,良久不絕,卻是公孫穀主的黑劍與金刀相碰。他手腕抖動,

嗡嗡嗡連刺三劍,一劍刺向楊過頭頂,一劍刺他左頸,一劍刺他右頸,都是貼肉而過,相差

不到半寸。那穀主自重身分,敵人既不出手抵禦,也就不去傷他,隻是這三劍擊刺之準,的

是神技。

小龍女道“補好啦!”輕輕在楊過背上一拍。楊過回頭一笑,提著金鈴索走到廳心。

公孫穀主的武功之中,閉穴功夫、漁網陣、金刀黑劍陰陽雙刃三項得自祖傳,隻因世居

幽穀,數百年來不與外人交往,是以三項武功雖奇,卻不為世間所知。且三項武功之中均有

重大破綻,若為高手察覺,不免慘遭殺身之禍。公孫氏祖訓嚴峻,不得到江湖上逞能爭雄,

也未始不是出於自知之明。公孫穀主二十餘年前又學到鐵掌門的武功。傳他武藝之人雖非了

不起的高手,卻是見識廣博,心思周密,助他補足了家傳武功中的不少缺陷,於陰陽雙刃的

招數改進尤多,曾對他言道“這門刀劍合使的武功至此已燦然大備,對手就算絕頂聰明,

也終不能在五十招內識破其中機關。但你雙刃既動,豈有五十招內還殺他不得之理?”

他見楊過提索出戰,當即叫道“看劍!”黑劍顫動,當胸刺去,可是劍尖並非直進,

卻是在他身前亂轉圈子。楊過不知這黑劍要刺向何方,大驚之下,急向後躍。

公孫穀主出手快極,楊過後躍退避,黑劍劃成的圓圈又已指向他身前,劍圈越劃越大,

初時還隻繞著他前胸轉圈,數招一過,已連他小腹也包在劍圈之中,再使數招,劍圈漸漸擴

及他的頭頸。楊過自頸至腹,所有要害已儘在他劍尖籠罩之下。金輪法王、尹克西、瀟湘子

等生平從未見過這般劃圈逼敵的劍法,無不大為駭異。

公孫穀主一招使出,楊過立即竄避,他連劃十次劍圈,楊過逃了十次,竟是無法還手,

眼見敵人劍招越來越是淩厲,而左手倒提的一柄鋸齒刀始終未用,待得他金刀再動,多半萬

難抵敵,當下不及多想,竄躍向左,抖動金鈴索,玎玲玲一響,金鈴飛出,擊敵左目。公孫

穀主側頭避過,挺劍反擊。楊過大喜,鈴索一抖,已將他右腿纏住,剛要收力拉扯,穀主黑

劍劃下,嗤的一聲輕響,金鈴索從中斷絕,這把黑劍竟是鋒銳無比的利刃。

眾人齊聲“啊”的一叫,隻聽得風聲呼呼,公孫穀主已揮鋸齒刀向楊過劈去。楊過倒地

急滾,當的一響,震得四壁鳴響,原來他搶起樊一翁的鋼杖擋架,杖刀相交,兩人手臂都震

得隱隱發麻。公孫穀主暗自驚異“這小子當真了得,竟接得住我十招以上。”左刀橫斫,

右劍斜刺。本來刀法以剛猛為主,劍招以輕靈為先,兩般兵刃的性子截然相反,一人同使刀

劍,幾是絕不可能之事,但公孫穀主雙手兵刃越使越急,而刀法劍法卻分得清清楚楚,剛柔

相濟,陰陽相輔,當真是武林中罕見的絕技。

楊過大喝一聲,運起鋼杖,使出打狗棒法的“封”字訣,緊緊守住門戶。公孫穀主刀劍

齊施,一時竟然難以攻入。隻是打狗棒法以變化精微為主,一根輕輕巧巧的竹棒自可使得圓

轉自如,手中換了長大沉重的一條鋼杖,數招之後便已感變化不靈。

公孫穀主忽地尋到破綻,金刀上托,黑劍劃將下來,喀的一聲,鋼杖竟給黑劍割斷。楊

過叫道“妙極!我正嫌這勞什子太重!”舞動半截鋼杖,反而大見靈動。公孫穀主“哼”

了一聲,說道“妙是不妙,瞧瞧再說。”左手金刀疾砍下來。

這一刀當頭直砍,招數似乎頗為呆滯,楊過隻須稍一側身,便可輕易避過,然而穀主黑

劍所劃劍圈卻籠罩住了他前後左右,令他絕無閃避躲讓之處。楊過隻得舉起半截鋼杖,一招

“隻手擎天”,硬接了他這招。但聽得當的一聲巨響,刀杖相交,隻爆得火花四濺,楊過雙

臂隻感一陣酸麻。公孫穀主第二刀連著又上,招法與第一刀一模一樣。楊過武學所涉既廣,

臨敵時又是機靈異常,但竟無法破解他這笨拙鈍重的一招,除了同法硬架之外,更無善策。

刀杖二度相交,楊過雙臂酸麻更甚,心想隻要再給他這般砍上幾刀,我手臂上的筋絡也要給

震壞了。思念未定,穀主第三刀又砍了過來。再接數刀,楊過手中的半截鋼杖已給金刀砍起

累累缺口,右手虎口上也震出血來。

公孫穀主見他危急之中仍是臉帶微笑,左手一刀砍過,右手黑劍□地往他小腹上刺去。

楊過此時已給他逼在廳角,眼見劍尖刺到,忙伸手平掌一擋,劍尖刺中他掌心,劍刃彎成弧

形,彈了回來。原來小龍女的掌套甚是堅密,黑劍雖利,卻也傷它不得。

楊過試出掌套不懼黑劍,手掌一翻,突然伸手去拿他劍鋒,要師法當年小龍女拗斷郝大

通長劍的故技,那料到公孫穀主手腕微震,黑劍鬥地彎彎的繞了過去,劍尖正中他下臂,鮮

血迸出。楊過一驚,急忙向後躍開。公孫穀主卻不追擊,冷笑幾聲,這才緩步又進。倘若公

孫穀主手中隻一柄鋸齒金刀,或是一柄能拐彎刺人的黑劍,楊過定然有法抵禦,現下兩件兵

刃一剛一柔,相濟而攻,楊過登時給打了個手忙腳亂。

法王、尹克西、瀟湘子、尼摩星在一旁瞧著,均想“這穀主的陰陽雙刃實是淩厲凶狠

已極,也虧得這小子機變百出,竟然躲得過這許多惡招。”

公孫穀主左刀砍過,右劍疾刺,楊過肩頭又中,袍子上鮮血斑斑。穀主沉聲道“你服

了沒有?”楊過微笑道“你大占便宜的和我比武,居然還來問我服是不服,哈哈,公孫穀

主,怎地你如此不要臉?”穀主收回刀劍,道“我占了甚麼便宜,倒要請教。”楊過道

“你使的是湊手兵刃,左手一柄怪刀,右手一柄奇劍,這一刀一劍,隻怕走遍天下也再找不

到同樣的一對兒,是不是?”穀主道“是便怎樣?你的掌套鈴索,可也並不尋常啊。”

楊過將半截鋼杖往地下一擲,笑道“這是你大胡子弟子的。”除下掌套,拾起割成了

兩段的金鈴索,擲給小龍女,道“這是我姑姑的。”他雙手一拍,彈了彈身上灰塵,也不

理三處傷口中鮮血泊泊流出,笑道“我空手來你穀中,豈有為敵之意?你要殺便殺,何必

多言。”

公孫穀主見他氣度□適,麵目俊秀,身上數處受傷,竟是談笑自如,行若無事,相較之

下,不由得自慚形穢,心想“此人非我所及,若是留在世上,柳妹定是傾心於他。”點了

點頭,說道“好!”挺劍往他胸口直刺過去。

楊過早已打定了主意“我既然打他不過,任他刺死便了。”見他劍到,不閃不避,卻

回頭去望著小龍女,心想“我瞧著姑姑而死,那也快活得很。”隻見小龍女臉帶甜笑,一

步步向他走近,四目相投,對公孫穀主的黑劍竟是誰都不瞧一眼。

公孫穀主與楊過素不相識,那□來的仇怨?所以要將他置之死地,自全是為了小龍女之

故,因此一劍既出,情不自禁的向小龍女瞧去。這一眼瞧過,心中立時打翻了醋缸,但見她

情致纏綿的望著楊過,再斜眼向楊過看去,見他神色也與小龍女一般無異。此時黑劍劍尖已

抵住楊過胸口,隻須臂力微增,劍尖便透胸而入,但小龍女既不驚惶關切,楊過也不設法抵

禦,兩人癡癡的互望,心意相通,早把身外之事儘數忘了。公孫穀主憤恚難平,心道“此

時將這小子殺了,看來柳妹立時要殉情而死,我定須逼迫她和我成婚,過了洞房花燭,再殺

這小子不遲。”叫道“柳妹,你要我殺他呢,還是饒他?”

小龍女眼望楊過之時,全未想到公孫穀主,突然給他大聲一呼,這才醒悟,驚道“把

劍拿開,你劍尖抵著他胸口乾麼?”穀主微微冷笑,說道“要饒他性命不難,你叫他立時

出穀,莫阻了你我的吉期。”

小龍女未見楊過之時,打定了主意永世不再與他相會,拚著自己一生傷心悲苦,盼他得

能平安喜樂,此時當真會麵,如何再肯與穀主成親?自知這些日子來自己所打的主意絕難做

到,寧可自己死了,也不能舍卻他另嫁旁人,於是回頭向穀主道“公孫先生,多謝你救我

性命。但我是不能跟你成親的了。”

公孫穀主明知其理,仍是問道“為甚麼?”

小龍女與楊過並肩而立,挽著他的手臂,微笑道“我決意與他結成夫妻,終身□守,

難道你瞧不出來嗎?”公孫穀主身子幌了兩幌,說道“當日你若堅不答允,我豈能乘人之

危,以勢相逼?你親口允婚,那可是真心情願的。”小龍女說道“那不錯,可是我舍不了

他。咱們要去了,請你彆見怪。”說著拉了楊過的手,逕往廳口走去。

公孫穀主急縱而起,攔在廳口,嘶啞著嗓子道“若要出穀,除非你先將我殺了。”小

龍女微笑道“你於我有救命大恩,我焉能害你?再說,你武功這般高強,我也決計打你不

過。”一麵說,一麵撕下自己衣襟給楊過裹傷。

金輪法王突然大聲說道“公孫穀主,你還是讓他們走的好。”穀主哼了一聲,鐵青著

臉不語。法王又道“他二人雙劍聯手,你的金刀黑劍如何能敵?與其陪了夫人又折兵,還

不如賣個人倩,讓了他罷。”他敗在小龍女與楊過聯手的“玉女素心劍法”之下,引為畢生

奇恥,此後苦苦思索,始終想不出破解之法,這時見穀主陰陽刃法極是厲害,頗不在自己金

輪之下,於是出言相激,要他三人相鬥,一來可乘機再鑽研二人聯劍招法中的破綻,尋求取

勝複仇之機,二來也盼他們鬥個三敗俱傷。

其實他縱不出言相激,公孫穀主也決不能讓小龍女與楊過攜手出穀,回頭向金輪法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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