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絕情幽穀_神雕俠侶_思兔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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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絕情幽穀(1 / 2)

神雕俠侶!

次晨楊過醒來,走出石屋。昨晚黑暗中沒看得清楚,原來四周草木青翠欲滴,繁花似

錦,一路上已是風物佳勝,此處更是個罕見的美景之地。信步而行,隻見路旁仙鶴三二、白

鹿成群,鬆鼠小兔,儘是見人不驚。

轉了兩個彎,那綠衫少女正在道旁摘花,見他過去,招呼道“閣下起得好早,請用早

餐罷。”說著在樹上摘下兩朵花,遞給了他。

楊過接過花來,心中嘀咕“難道花兒也吃得的?”卻見那女郎將花瓣一瓣瓣的摘下送

入口中,於是學她的樣,也吃了幾瓣,入口香甜,芳甘似蜜,更微有醺醺然的酒氣,正感心

神俱暢,但嚼了幾下,卻有一股苦澀的味道,要待吐出,似覺不舍,要吞入肚內,又有點難

以下咽。也細看花樹,見枝葉上生滿小刺,花瓣的顏色卻是嬌豔無比,似芙蓉而更香,如山

茶而增豔,問道“這是甚麼花?我從來沒見過。”那女郎道“這叫做情花,聽說世上並

不多見。你說好吃麼?”

楊過道“上口極甜,後來卻苦了。這花叫做情花?名字倒也彆致。”說著伸手去又摘

花。那女郎道“留神!樹上有刺,彆碰上了!”楊過避開枝上尖刺,落手甚是小心,豈知

花朵背後又隱藏著小刺,還是將手指刺損了。那女郎道“這穀叫做『絕情穀』,偏偏長著

這許多情花。”楊過道“為甚麼叫絕情穀?這名字確是……確是不凡。”那女郎搖頭道

“我也不知甚麼意思。這是祖宗傳下來的名字,爹爹或者知道來曆。”

二人說著話,並肩而行。楊過鼻中聞到一陣陣的花香,又見道旁白兔、小鹿來去奔躍,

甚是可愛,說不出的心曠神怡,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小龍女來“倘若身旁陪我同行的是我姑

姑,我真願永遠住在這兒,再不出穀去了。”剛想到此處,手指上刺損處突然劇痛,傷口微

細,痛楚竟然厲害之極,宛如胸口驀地□給人用大鐵錘猛擊一下,忍不住“啊”的一聲叫了

出來,忙將手指放在口中吮吸。

那女郎淡淡的道“想到你意中人了,是不是?”楊過給她猜中心事,臉上一紅,奇

道“咦,你怎知道?”女郎道“身上若給情花的小刺刺痛了,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能動相

思之念,否則苦楚難當。”楊過大奇,道“天下竟有這等怪事?”女郎道“我爹爹說

道情之為物,本是如此,入口甘甜,回味苦澀,而且遍身是刺,你就算小心萬分,也不免

為其所傷。多半因為這花兒有這幾般特色,人們才給它取上這個名兒。”

楊過問道“那乾麼十二個時辰之內不能……不能……相思動情?”那女郎道“爹爹

說道情花的刺上有毒。大凡一人動了之念,不但血行加速,而且血中生出一些不知甚

麼的物事來。情花刺上之毒平時於人無害,但一遇上血中這些物事,立時使人痛不可當。”

楊過聽了,覺得也有幾分道理,將信將疑。

兩人緩步走到山陽,此處陽光照耀,地氣和暖,情花開放得早,這時已結了果實。但見

果子或青或紅,有的青紅相雜,還生著茸茸細毛,就如毛□一般。楊過道“那情花何等美

麗,結的果實卻這麼難看。”女郎道“情花的果實是吃不得的,有的酸,有的辣,有的更

加臭氣難聞,中人欲嘔。”楊過一笑,道“難道就沒甜如蜜糖的麼?”

那女郎向他望了一眼,說道“有是有的,隻是從果子的外皮上卻瞧不出來,有些長得

極醜怪的,味道倒甜,可是難看的又未必一定甜,隻有親口試了才知。十個果子九個苦,因

此大家從來不去吃它。”楊過心想“她說的雖是情花,卻似是在此喻男女之情。難道相思

的情味初時雖甜,到後來必定苦澀麼?難道一對男女傾心相愛,到頭來定是醜多美少嗎?難

道我這般苦苦的念著姑姑,將來……”

他一想到小龍女,突然手指上又是幾下劇痛,不禁右臂大抖了幾下,才知那女郎所說果

然不虛。那女郎見了他這等模樣,嘴角微微一動,似乎要笑,卻又忍住。這時朝陽斜射在她

臉上,隻見她眉目清雅,膚色白□泛紅,甚是嬌美。楊過笑道“我曾聽人說故事,古時有

一個甚麼國王,燒烽火戲弄諸侯,送掉了大好江山,不過為求一個絕代佳人之一笑。可見一

笑之難得,原是古今相同的。”那女郎給楊過這麼一逗,再也忍耐不住,格格一聲,終於笑

了出來。

楊過見她一直冷冰冰的,心存三分忌憚,此時這麼一笑,二人之間的生分隔閡登時去了

大半。楊過又道“世上皆知美人一笑的難得,說甚麼一笑傾城,再笑傾國,其實美人另有

一樣,比笑更是難得。”那女郎睜大了眼睛,問道“那是甚麼?”楊過道“那便是美人

的名字了。見上美人一麵已是極大的緣份,要見她嫣然一笑,那便須祖宗積德,自己還得修

行三世……”他話未說完,女郎又已格格笑了起來。楊過仍是一本正經的道“至於要美人

親口吐露芳名,那真須祖宗十八代廣積陰功了。”

那女郎道“我不是甚麼美人,這穀中從來沒一人說過我美,你又何必取笑?”楊過長

歎一聲,道“唉,怪不得這山穀叫做絕情穀。但依我之見,還是改一個名字的好。”那女

郎道“改甚麼名字?”楊過道“應該稱作盲人穀。”女郎奇道“為甚麼?”楊過道

“你這麼美麗,他們卻不稱讚你,這穀中所居的不都是瞎子麼?”

那女郎又是格格嬌笑。其實她容貌雖也算得上等,但與小龍女相比固然遠為不及,較之

程英之柔、陸無雙之俏,似乎微見遜色,隻是她秀雅脫俗,自有一股清靈之氣。她一生之中

確是無人讚過她美貌,因她門中所習功夫近乎禪門,各人相見時都是冷冰冰的不動聲色,旁

人心中縱然覺她甚美,決無那一個膽敢宣之於口。今日忽遇楊過,此人卻生性跳脫,越是見

她端嚴自持,越是要逗她除卻那副拒人於人千裡之外的無情神態。她聽了楊過之言,心中喜

歡,笑道“隻怕你自己才是瞎子,將個醜八怪看作了美人。”

楊過板著臉道“我看錯了也說不定。不過這穀中要太平無事,你原是笑不得的。”那

女郎奇道“為甚麼?”楊過道“古人說一笑傾人城,再笑傾國,其實是寫了個彆字。這

個彆字非國土之國,該當是山穀之穀。”那女郎微微彎腰,笑道“多謝你,彆再逗我了,

好不好?”楊過見她腰肢□娜,上身微顫,心中不禁一動,豈知這一動心不打緊,手指尖上

卻又一陣劇痛。

那女郎見他連連揮動手指,微感不快,嗔道“我跟你說話兒,你卻去思念你的意中

人。”楊過道“冤枉啊冤枉,我為你手指疼痛,你卻來怪我。”那女郎滿臉飛紅,突然發

足急奔。

楊過一言出口,心中已是懊悔“我既一心一意向著姑姑,這不規不矩的壞脾氣卻何以

始終不改?楊過啊楊過,你這小壞蛋可彆再胡說八道了。”他天性中實帶了父親的三分輕薄

無賴,雖然並無歹意,但和每個少女調笑幾句,招惹一下,害得人家意亂情迷,卻是他心之

所喜。

那女郎奔出數丈,忽地停住,站在一株情花樹下麵,垂下了頭呆呆出神,過了一會,回

過頭來,微笑道“若是一個醜八怪把名字跟你說了,那定是你祖宗十八代壞事做得太多,

以致貽禍子孫了。”楊過走近身去,笑道“你偏生愛說反麵話兒。我祖宗十八代做了這許

多好事,到我身上,總該好有好報罷。”這幾句話還是在讚對方之美。她臉上微微一紅,低

聲道“說便跟你說了,你可不許跟第二個說,更不許在旁人麵前叫我。”楊過伸了伸舌頭

道“唐突美人,我不怕絕子絕孫麼?”

那女郎又是嫣然一笑,道“我爹爹複姓公孫……”她總是不肯直說己名,要繞個彎

兒。楊過插嘴道“但不知姑娘姓甚麼?”那女郎抿嘴笑道“那我可不知道啦。我爹爹曾

給他的獨生女兒取個名字,叫做綠萼。”楊過讚道“果然名字跟人一樣美。”

公孫綠萼將姓名跟楊過說了,跟他又親密了幾分,道“待會兒爹爹要請你相見,你可

不許對我笑。”楊過道“笑了便怎地?”公孫綠萼歎道“唉,若是他知道我對你笑過,

又知我將名字跟你說了,真不知會怎樣罰我呢?”楊過道“也沒聽見過這樣嚴厲的父親,

女兒對人笑一下也不行。這般如花似玉的女兒,難道他就不愛措麼?”

公孫綠萼聽他如此說,不禁眼眶一紅,道“從前爹爹是很愛惜我的,但自我六歲那年

媽媽死後,爹爹就對我越來越嚴厲了。他娶了我新媽媽之後,不知還會對我怎樣?”說著流

下了兩滴淚水。楊過安慰道“你爹爹婚後心中高興,定是待你更加好些。”綠萼搖頭道

“我寧可他待我更凶些,也彆娶新媽媽。”

楊過父母早死,對這般心情不大了然,有意要逗她開心,道“你新媽媽一定沒你一半

美。”綠萼忙道“你偏說錯了,我這新媽媽才真是美人兒呢。爹爹可為她……為她……昨

兒我們把那姓周的老頭兒捉了來,若不是爹爹忙著安排婚事,決不會再讓這老頑童逃走。”

楊過又驚又喜,問道“老頑童又逃走了?”綠萼秀眉微蹙,道“可不是嗎?”

二人說了一陣子,朝陽漸漸升高,綠萼驀地驚覺,道“你快回去罷,彆讓師兄們撞見

我們在一起說話,去稟告我爹爹。”楊過對她處境油然而生相憐之意,伸左手握住了她手,

右手在她手背上輕輕拍了幾下,意示安慰。公孫綠萼眼中露出感激之色,低下頭來,突然滿

臉紅暈。楊過生怕想到小龍女,手指又痛,快步回到所居的石屋。

他尚未進門,就聽得馬光佐大叫大嚷,埋怨清水青菜怎能裹腹,又說這些苦不苦、甜不

甜的花瓣也叫人吃,那不是謀財害命麼?尹克西笑道“馬兄,你身上有甚麼寶貝,當真得

好好收起,我瞧這穀主哪,有點兒不懷好意。”馬光佐不知他是取笑,連連點頭稱是。楊過

走進屋去,隻見石桌上堆了幾盤情花的花瓣,人人都吃得愁眉苦臉,想起連金輪法王這大和

尚也受情花之累,不禁暗暗好笑。

他拿起水杯來喝了兩口,隻聽門外腳步聲響,走進一個綠衫人來,拱手躬身,說道

“穀主有請六位貴客相見。”

法王、尼摩星等人均是一派宗師,不論到甚麼處所,主人總是親自遠迎,連大蒙古國四

王子忽必烈也是禮敬有加,卻不道來到這深山幽穀之中,主人卻如此大剌剌的無禮相待,各

人都是心頭有氣,均想“待會兒見到這鳥穀主,可要他知道我的厲害。”

六人隨著那綠衫人向山後走去,行出裡許,忽見迎麵綠油油的好大一片竹林。北方竹子

極少,這般大的一片竹林更是罕見。七人在綠竹篁中穿過,聞到一陣陣淡淡花香,登覺煩俗

儘消。穿過竹林,突然一陣清香湧至,眼前無邊無際的全是水仙花。原來地下是淺淺的一片

水塘,深不逾尺,種滿了水仙。這花也是南方之物,不知何以竟會在關洛之間的山頂出現?

法王心想“必是這山峰下生有溫泉之類,以致地氣奇暖。”

水塘中每隔四五尺便是一個木椿,引路的綠衫人身形微幌,縱躍踏椿而過。六人依樣而

為,隻有馬光佐身軀笨重,輕功又差,跨步雖大,卻不能一跨便四五尺,踏倒了幾根木椿之

後,索性涉水而過。

青石板路儘處,遙見山陰有座極大石屋。七人走近,隻見兩名綠衫僮兒手執拂塵,站在

門前。一個僮兒進去稟報,另一個便開門迎客。楊過心想“不知穀主是否出門迎接?”思

念未定,石屋中出來一個身穿綠袍的長須老者。

這老者身材極矮,不逾四尺,五嶽朝天,相貌清奇,最奇的是一叢胡子直垂至地,身穿

墨綠色布袍,腰束綠色草繩,形貌極是古怪。楊過心道“這穀主這等怪模怪樣,生的女兒

卻美。”那老者向六人深深打躬,說道“貴客光臨,幸何如之,請入內奉茶。”

馬光佐聽到這個“茶”字,眉頭深皺,大聲道“喝茶麼!甚麼地方沒茶了?又何必定

要到這□來?”長須老者不明其意,向也望了一眼,躬身讓客。

尼摩星心想“我是矮子,這□的穀主卻比我更矮。矮是你矮,武功卻是看誰強。”他

搶前先行,伸出手去,笑道“幸會,幸會。”拉住了老頭的手,隨即手上使勁。餘人一見

兩人伸手相握,各自讓開幾步,要知兩大高手較勁,非同小可。

尼摩星手上先使兩分勁,隻覺對方既不還擊,亦不抗拒,微感奇怪,又加了兩分勁,但

覺手中似乎握著一段硬木。他跟著再加兩分勁,那老者臉上微微閃過一陣綠氣,那隻手仍似

木頭一般僵直。尼摩星大感詫異,最後幾分勁不敢再使將出來,生怕全力施為之際,對方突

然反擊,自己抵擋不住,當下哈哈一笑,放脫了他的手。

金輪法王走在第二,見了尼摩星的情狀,知他沒能試出那老者的深淺,心想對方虛實不

明,自己不必妄自出手,當下雙手合十,大大方方的走了進去。瀟湘子、尹克西二人魚貫而

入,更其次是馬光佐。他見那老者長須垂地,十分奇特,他一早沒吃過甚麼東西,幾朵情花

隻有越吃越餓,這時饑火與怒火交迸,進門時突然伸出大腳,往那老者長須上□去,一腳將

他的須尖踏在足底。那老者不動聲色,道“貴客小心了。”馬光佐另一隻腳也踏到了他須

上,道“怎麼?”那老者微一搖頭,馬光佐站立不穩,猛地□仰天一交摔倒。這樣一個巨

人摔將下來,實是一件大事。楊過走在最後,急忙搶上兩步,伸掌在他屁股上一托,掌上發

勁,將他龐大的身軀彈了進去。馬光佐站椿立穩,雙手摸著自己尼股發楞。

那老者恍若未見,請六人在大廳上西首坐下,朗聲說道“貴客已至,請穀主見客。”

楊過等都是一驚“原來這矮子並非穀主。”

隻見後堂轉出十來個綠衫男女,在左邊一字站開,公孫綠萼也在其內。又隔片刻,屏風

後轉出一人,向六人一揖,隨隨便便的坐在東首椅上。那長須老者垂手站在他椅子之側。瞧

那人的氣派,自然是穀主了。

那人四十五六歲年紀,麵目英俊,舉止瀟灑,隻這麼出廳來一揖一坐,便有軒軒高舉之

概,隻是麵皮臘黃,容顏枯槁,不似身有絕高武功的模樣。他一坐下,幾個綠衣童子獻上茶

來。大廳內一切陳設均尚綠色,那穀主身上一件袍子卻是嶄新的寶藍緞子,在萬綠之中,顯

得甚是搶眼。

穀主袍袖一拂,端起茶碗,道“貴客請用茶。”馬光佐見一碗茶冷冰冰的,水麵上漂

浮著兩三片茶葉,想見其淡無比,發作道“主人哪,你肉不舍得吃,茶也不舍得喝,無怪

滿臉病容了。”那穀主皮肉不動,喝了一口茶,說道“本穀數百年來一直茹素。”馬光佐

道“那有甚麼好處?可是能長生不老麼?”穀主道“自敝祖上於唐玄宗時遷來穀中隱

居,茹素之戒,子孫從不敢破。”

金輪法王拱手道“原來尊府自天寶年間便已遷來此處,真是世澤綿長了。”穀主拱手

道“不敢。”

瀟湘子突然怪聲怪氣的道“那你祖宗見過楊貴妃麼?”這聲音異常奇特。尼摩星、尹

克西等聽慣了他說話,均覺有異,都轉頭向他臉上瞧去。一看之下,更是嚇了一跳,隻見他

臉容忽地全然改變,他本來生就一張僵□臉,這時顯得更加詭異。法王、尼摩星等心下暗自

忌憚,均想“原來此人的內功竟然如此厲害,連容貌也全變了。他暗自運功,是要立時發

難,對這穀主一顯顏色麼?”各人想到此處,各自戒備。

隻聽穀主答道“敝姓始遷祖當年確是在唐玄宗朝上為官,後見楊國忠混亂朝政,這才

憤而隱居。”瀟湘子咕咕一笑,說道“那你祖宗一定喝過楊貴妃的洗腳水了。”

此言一出,大廳上人人變色。這句話自是向穀主下了戰書,頃刻間就要動手。法王等都

覺詫異“這瀟湘子本來極為陰險,諸事都讓旁人去擋頭陣,今日怎地如此奮勇當先?”

那穀主並不理睬,向站在身後的長須老頭一拂手。那老者大聲道“穀主敬你們是客,

以禮相待,如何恁地胡說?”

瀟湘子又是咕咕一笑,怪聲怪氣的道“你們老祖宗當年非喝過楊貴妃的洗腳水不可,

倘若沒喝過,我把頭割下來給你。”馬光佐大感奇怪,問道“瀟湘兄,你怎麼知道?難道

你當日一起喝了?”瀟湘子哈哈大笑,聲音又是一變,說道“要不是喝洗腳水喝反了胃,

怎麼不吃葷腥?”馬光佐鼓掌大笑,叫道“對了,對了,定是這個道理。”

法王等卻眉頭深皺,均覺瀟湘子此言未免過火,想各人飲食自有習性,如何拿來取笑?

何況六人深入穀中,眼見對方決非善類,就算動手較量,也該留下餘地為是。

那長須老頭再也忍耐不住,走到廳心,說道“瀟湘先生,我們穀中可沒得罪你啊。閣

下既然定要伸手較量,就請下場。”瀟湘子道“好!”隻是他連人帶椅躍過身前桌子,登

的一聲,坐在廳心,叫道“長胡子老頭,你叫甚麼名字?你知道我名字,我可不知道你

的,動起手來太不公平。這個眼前虧我是萬萬吃不起的。”這幾句話似通非通,那長須老人

更增怒氣,隻是他見瀟湘子連椅飛躍這手功手飄逸靈動,非同凡俗,戒心卻又深了一層。那

穀主道“你跟他說罷,不打緊。”

長須老人道“好,我姓樊,名叫一翁,請站起來賜招罷。”瀟湘子道“你使甚麼兵

器,先取出來給我瞧瞧。”樊一翁道“你要比兵刃?那也好。”右足在地下一頓,叫道

“取來!”兩名綠衣童子奔入內室,出來時肩頭抗了一根長約一丈一尺的龍頭鋼杖。楊過等

都是一驚“如此長大沉重的兵刃,這矮子如何使用?”隻見瀟湘子理也不理,從長袍底下

取出一柄極大的剪刀,說道“你可知道這剪刀用來乾甚麼的?”

眾人見了這把大剪刀不過覺得希奇,楊過卻是大吃一驚,他也不用伸手到衣囊中去摸,

背脊微微一挺,便察覺囊中大剪刀已然失去,心想“這大剪刀是馮鐵匠給我打的,原本要

用以剪斷李莫愁的拂塵,怎麼這僵□竟在夜中偷偷摸了去,我可半點也沒知覺?”

樊一翁接過鋼杖,在地下一頓。石屋大廳極是開闊,鋼杖一頓之下,震出嗡嗡之聲,加

上四壁回音,實是聲勢非凡。

瀟湘子右手拿起剪刀,手指儘力撐持,方能使剪刀開合,叫道“喂,矮胡子,你不知

我這寶剪的名字,可要我教你?”樊一翁怒道“你這般旁門左道的兵刃,能有甚麼高雅名

字了。”瀟湘子哈哈大笑,道“不錯,名字確是不雅,這叫做狗毛剪。”楊過心下不快

“我好好一柄剪刀,誰要你給取這樣一個難聽名字。”隻聽瀟湘子又道“我早知這□有個

長胡子怪物,因此去定造了這柄狗毛剪,用來剪你的胡子。”

馬光佐與尼摩星縱聲大笑,尹克西與楊過也忍不住笑出聲來,隻有金輪法王端嚴自持,

和那穀主隔坐相對,兩人竟似沒有聽見。

樊一翁提起鋼杖,微微一擺,激起一股風聲,說道“我的胡子原嫌太長,你愛做剃頭

的待詔,那是再好也沒有,請罷!”

瀟湘子抬頭望著大廳的橫梁,呆呆出神,似乎全沒聽到他的說話,猛地□右臂閃電般向

前伸出,喀的一響,大剪刀往他胡子上剪去。樊一翁萬料不到他身坐椅子,竟會鬥然發難,

危急中不及閃避,鋼杖急撐,身子向上躍起,一個□鬥翻高丈餘,鋼杖卻仍是支在地下。瀟

湘子這一下發動極快,樊一翁也閃得甚是迅捷,這一剪一避,兩位高手在一霎之間都露了上

乘武功。但樊一翁終於吃虧在給對方攻了個措手下及,雖然讓開了這一剪,還是有三莖胡子

給剪刀尖頭剪斷了。

瀟湘子甚是得意,左手提起胡子,張口一吹,三莖胡子向桌上自己那碗茶飛去,乒乓一

聲,茶碗落在地下打得粉碎。楊過等皆知瀟湘子故弄玄虛,推落茶碗的隻是他所吹的那一口

勁氣。馬光佐卻不明其理,隻道三根胡子被他這麼一吹,竟能生出恁大力量,大聲叫道

“瀟湘子,你的胡子好厲害啊!”瀟湘子哈哈一笑,剪刀一開一挾,叫道“矮胡子,你想

不想再試試我的狗毛剪?”

眾人見他雖然縱聲長笑,臉上卻是皮肉不動,越來越是驚異,心想“內功練到上乘境

界,原可喜怒不形於色,甚至無嗔無喜,但如他這般笑得極為喜歡,臉上卻是陰森可怖,實

是從所未見。”他臉色實在太過難看,眾人隻瞧上一眼,便即轉頭。

樊一翁連遭戲弄,怒火大熾,向穀主躬身說道“師父,弟子今日不能再以敬客之禮待

人了。”楊過甚是奇怪“這矮子年紀比穀主老得多,怎地稱他師父?”那穀主微微點頭,

左手輕擺。樊一翁揮動鋼杖,呼的一聲,往瀟湘子坐椅上橫掃過去,他身子雖矮,卻是神力

驚人,這重逾百斤的鋼杖揮將出來,風聲甚是勁急。

楊過等雖與瀟湘子等同來,但他真正功夫到底如何,卻也不甚了然,當下凝神觀看二人

拚鬥,眼見那鋼杖離椅腳不到半尺,瀟湘子左臂垂下,竟然伸手去抓杖頭,同時剪刀張開,

又去剪對方長須。樊一翁怒極,心想“你竟如此小覷於我!”腦袋一側,長須甩開,鋼杖

卻仍往他手上掃去,這一下正好擊中他的手掌。眾人“噫”的一聲,同時站起,均想這一下

瀟湘子手掌定受重傷。樊一翁卻感鋼杖猶如擊在水中,柔若無物,心知不妙,急忙收杖,那

知瀟湘子手腕鬥翻,已然抓住了杖頭。

樊一翁隻覺對方立即向□拉奪,當下將鋼杖向前疾送,這一挺力道威猛,眼見瀟湘子非

離椅不可,不料他突然間又是連人帶椅的躍起,向左一讓,鋼杖登時落空,但他手指卻也不

得不放開了杖頭。樊一翁左手在頭頂一轉,鋼杖打個圈子,往敵人頭上揮擊過去。瀟湘子有

意賣弄,連人帶椅的躍高丈許,竟從鋼杖之上越過。眾人見這手功夫既奇特又輕捷,他雖身

在椅中,實與空身無殊,都是不自禁的喝了一聲采。

樊一翁見對手功夫如此高強,全神接戰,將一根鋼杖使得呼呼風響,心知要打中他身子

大是不易,但若打碎他的坐椅,也是占了先著。那知瀟湘子的武功竟爾神出鬼沒,右手剪刀

忽張忽合,不住往他長胡子上招呼,左手卻使出擒拿手法乘隙奪他鋼杖。二人在大廳中翻翻

滾滾,轉瞬間鬥了數十合,似乎是旗鼓相當,不分勝敗,其實瀟湘子身不離椅,全不將對手

放在眼□。法王等心中暗驚“瞧不出這僵□般的怪物,竟有這等了不起的手段?”

又鬥數合,樊一翁的鋼杖儘是著地橫掃的招數,瀟湘子連人帶椅的縱躍閃避,隻聽椅腳

忽上忽落,登登亂響,越來越快。穀主忽地叫道“彆打椅子,否則你對付不了。”樊一翁

一怔,登時省悟“他坐在椅上,我才勉強與他戰成平手。若是他雙腳著地,隻怕用不了幾

招,我胡子就給他剪去了。”突然杖法一變,狂舞急揮,但見一團銀光之中裹著個長胡子的

綠袍矮子,銀光之外卻是個僵□般的人形坐在椅中跳蹦不定,洵是罕見奇觀。

那穀主瞧出瀟湘子存心戲弄,再鬥下去,樊一翁定要吃虧,當下緩步離席,說道“一

翁,你不是這位高人對手,退下罷。”樊一翁聽到師父吩咐,大聲答應“是!”鋼杖一

挺,正要收招躍開,瀟湘子叫道“不行,不行!”身子離椅飛起,往他鋼杖上直撲下去。

隻聽喀喇一響,一張椅子登時被鋼杖打得粉碎,杖身卻已被瀟湘子左手抓住,左足踏定,同

時大剪張開,已將樊一翁頦下長須挾入刃口,隻須剪刀一合,這叢美髯就不保了。

那知道樊一翁留下這把長長的胡子,其實是一件極厲害的軟兵刃,用法與軟鞭,雲帚,

□子錘是同一的路子,隻見他腦袋微幌,胡子倒卷,早已脫出剪口,倒反過來卷住剪刀,腦

袋向後一仰,一股大力將剪刀往上扯奪。瀟湘子大叫“啊喲,老矮子,你的胡子真是厲

害,我瀟湘子可服了你啦。”一個長須纏住剪刀,一個左手抓住鋼杖,一時糾纏不決。瀟湘

子哈哈大笑,隻叫“有趣,有趣!”

突然大門口灰影幌動,一條人影迅捷異常的搶將進來,雙掌齊出,突往瀟湘子背後推

去。穀主喝道“是誰?”眼見這一下偷襲又快又猛,勢必得手,瀟湘子左掌放杖回轉,往

敵人肘底一托,立時便將他掌力化解了。那人怒道“賊□鳥,跟你拚個你死我活!”

楊過等向他望去,驚奇不已,同聲叫道“瀟湘子!”原來這進門偷襲的人卻也是瀟湘

子。何以他一人化二?又何以他向自己的化身襲擊?眾人一時都是茫然不解。

再定神看時,與樊一翁糾纏的那人月明穿著瀟湘子的服色,衣服鞋帽,半點不錯,臉孔

雖然也是僵□一般,麵目卻與瀟湘子原來的相貌全然不同。後來進廳那人麵目是對了,卻穿

了穀中眾人所服的綠衫綠褲,隻見他雙手猶如鳥爪,又向拿剪刀的瀟湘子背心抓去,叫道

“施暗算的稱甚麼英雄好漢?”

樊一翁鬥見來了幫手,那人穿的雖是穀中服色,卻非相識,微感驚訝,綽杖退在一邊,

但見兩個僵□一般的人砰砰□□,鬥在一起。

楊過此刻早已猜到,持剪刀那人定是偷了自己的人皮麵具,戴在臉上,又掉換了瀟湘子

的衣衫,混到大廳中來胡攪,隻因瀟湘子平時的麵相就和死人一般,初時誰都沒瞧出來。楊

過雖然時戴人皮麵具,但戴上之後的相貌如何,自己卻是不知,程英戴了麵具的模樣他又不

敢多看,竟被這人瞞過。他凝神看了片刻,認明了持剪刀那人的武功,叫道“周伯通,還

我的麵具剪刀。”說著躍到廳心,伸手去奪他手中大剪。

原來此人正是周伯通。他一個沒留神,給絕情穀的四弟子用漁網擒住。但他神通廣大,

四人微一疏忽,立時被他破網逃出。他躲在山石之後,存心要在穀中鬨個天翻地覆,卻見楊

過等一行六人到來。到得晚間,他暗施偷襲,點了瀟湘子的穴道,將他移出石屋,除了他的

衣服自行穿上。隻因他輕功了得,來去無蹤,瀟湘子固然在睡夢中著了他的道兒,連法王等

也是渾然不覺。周伯通換過衣服之後,回到石屋中在楊過身畔臥倒,順手偷了他背囊中的剪

刀與麵具。次晨眾人醒轉,竟然均未發覺。

瀟湘子穴道被點,忙運內力自通,但周伯通點穴的手法厲害,直至三個時辰之後,四肢

方能運轉如意。那時他身上隻剩下貼肉的短衫小衣,自是惱怒已極,見到穀中一個綠衫子弟

走過,立即將之打倒,換了他的衣褲鞋襪,趕到大石屋中來。隻見一人穿了自己的衣服正與

樊一翁惡鬥,當真是怒不可遏,連揮雙掌,惡狠狠的向他撲擊。

周伯通見楊過上來搶奪剪刀,當即運起左右互搏之技,左掌忽伸忽縮,對付楊過,右手

剪子或開或合,卻將瀟湘子逼得不敢近身。那大剪刀張開來時,剪刃之間相距二尺來長,若

是給他挾中頭頸,收勁一合,一個腦袋登時就得和脖子分了家。瀟湘子雖然狂怒,卻也不敢

輕率冒進。

公孫穀主當見周伯通與樊一翁相鬥之時,已是暗中驚佩,待見他雙手分鬥二人,宛然便

是一人化身為二一般,自己所學的一門陰陽雙刃功夫與此略有相似之處,可怎能當真如他這

般一心二用?又見瀟湘子雙爪如鐵,出招狠辣,楊過卻是風儀□雅,姿形端麗,舉手投足間

飄飄有出塵之想,尋思“天下之大,能人輩出。兩個老兒固然了得,這少年功力雖淺,身

法拳腳卻也秀氣得緊。”當下朗聲說道“三位且請住手。”

楊過與瀟湘子同時向後躍開,周伯通拉下人皮麵具,連剪刀向楊過擲去,叫道“玩得

夠了,我去也!”雙足一登,疾往梁上竄去。

穀中弟子見他露出本來麵目,無不嘩然。公孫綠萼叫道“爹爹,便是這老頭兒!”周

伯通橫騎梁上,哈哈大笑,屋梁離地有三丈來高,廳中雖然好手甚多,但要這般一躍而上,

卻均自愧不能。樊一翁是絕情穀的掌門大弟子,年紀還大過穀主,穀中除穀主之外數他武功

第一,今日連遭周伯通戲弄,如何不怒?他身子矮小,精於攀援之術,身形縱起,已抱住了

柱子,猶似猿猴般爬了上去。周伯通最愛有人與他胡鬨,眼見樊一翁爬上湊趣,正是投其所

好,不等他爬到梁上,已伸出手來相接。

樊一翁那知他存的是好心,見他右手伸出,便伸指直戳他腕上“大陵穴”。周伯通手腕

上微有知覺,立即閉住穴道,放鬆肌肉。樊一翁這一指猶如戳在棉花之中,急忙縮手,周伯

通手掌疾翻,在他手背上拍的打了一下,聲音極是清脆,叫道“一籮麥,二籮麥,哥哥弟

弟拍大麥!”樊一翁怒極,腦袋一幌,長須向他胸口疾甩過去。周伯通聽得風聲勁急,左足

一撐,身子□開,左手攀住橫梁,全身懸空,就以打秋千般來回搖幌。

瀟湘子心知樊一翁決非他的對手,縱然自己上去聯手而鬥,也未必能勝,轉頭向尼摩星

和馬光佐道“尼馬二兄,這老兒將咱們六人全不瞧在眼內,實是欺人太甚。”尼摩星性子

暴躁,受不得激,馬光佐腦筋遲鈍,是非不明,聽他說“將咱們六人全不瞧在眼內”,隻道

當真如此,齊聲怒吼,縱身躍向橫梁,去抓周伯通雙腳。周伯通左一腳,右一腳,踢向尼馬

二人手掌。

瀟湘子向尹克西冷冷的道“尹兄,你當真是袖手旁觀嗎?”尹克西微微一笑,說道

“瀟湘兄先上,小弟願附驥尾。”瀟湘子一聲怪嘯,四座生寒,突然躍將起來。但見他雙膝

不彎,全身僵直,雙臂也筆直的前伸,向周伯通小腹抓去。

周伯通見他雙爪襲到,身子忽縮,如□奴般卷成一球,抓住橫梁的左手換成了右手。瀟

湘子雙爪落空,在空中停留不住,落下地來。他全身猶似一根硬直的木材,足底在地下一

登,又竄了上去。樊一翁在橫梁上揮須橫掃,瀟湘子、尼摩星、馬光佐三人此起彼落,此落

後起,不住高躍仰攻。

尹克西笑道“這老兒果真身手不凡,我也來趕個熱鬨。”伸手在懷中一探,鬥然間滿

廳珠光寶氣,金輝耀眼,手中已多了一條軟鞭。這軟鞭以金絲銀絲絞就,鑲滿了珠玉寶石,

如此豪闊華貴的兵刃,武林中隻怕就此一件而已。金絲珠鞭霞光閃爍,向周伯通小腿纏去。

楊過瞧得有趣,心想“這五人各顯神通圍攻老頑童,我若不出奇製勝,不足稱能。”

心念一動,將人皮麵具戴在臉上,學著瀟湘子般怪嘯一聲,拾起樊一翁拋在地下的鋼杖,一

撐之下,便已借力躍在半空。鋼杖本已有一丈有餘,再加上這一撐,他已與周伯通齊頭,大

叫“老頑童,看剪!”大剪刀往他白胡子上剪去。

周伯通大喜,側頭避過剪刀,叫道“小兄弟,你這法兒有趣得緊。”楊過道“老頑

童,我沒得罪你啊,乾麼開我玩笑?”周伯通笑道“有來有往,你半點也沒吃虧,反而占

了便宜。”楊過一怔,道“甚麼有來有往?”周伯通笑道“現下我要賣個關子,不跟你

說。”眼見尹克西的金龍鞭擊到,當即伸手抄去。尹克西軟鞭倒卷,欲待反擊對方背心,身

子卻已落了下去。周伯通道“你這根死赤練蛇,花花綠綠的倒也好玩。”此時樊一翁的長

須也已揮將過來,他雙手攀住橫梁,全憑一把胡子擊敵。

周伯通笑道“大胡子原來還有這用處?”學他模樣,也將頦下長須甩將過去,但他胡

子既遠較樊一翁的為短,又沒在胡子上練過功夫,這一甩全不管用,刷的一下,卻給對方胡

子打中了臉頰,臉上登時起了絲絲紅痕,辣的好不疼痛,若非他內力深厚,登時就會暈

去。老頑童吃了一下苦頭,卻不惱怒,對樊一翁反大生欽佩之意,說道“長胡子,我的胡

子不及你,我認輸,咱們不必比了。”

樊一翁一招得手,卻是見好不收,又是一胡子甩將過去。周伯通不敢再用胡子去和他對

戰,左手使出“空明拳”拳招,虛飄飄的揮拳打出,拳風推動樊一翁的胡子向右甩去,適逢

馬光佐縱身攻到,長胡子正好拂在他的臉上。馬光佐雙眼被遮,兩手順勢抓住胡子。樊一翁

的胡子本來舒卷自如,但被周伯通的拳風激得失卻控縱之力,竟然落入馬光佐掌中。他一驚

之下用力奪回,卻被馬光佐使出蠻力,抓住了牢牢不放,身子下落時順勢一拉,二人一齊摔

下地來。

馬光佐皮粗肉厚,倒也不怎麼疼痛。樊一翁摔在他的身上,怒道“你怎麼啦,還不放

手?”馬光佐摔得雖然不痛,給這矮子雙足在小腹一撐,卻有點經受不起,也是怒氣勃發,

喝道“我偏不放,瞧你怎麼?”說著手腕急轉,竟將他胡子在臂上繞了幾轉。樊一翁劈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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