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這種事對於新婦而言,提醒即可,哪用得著這般教訓?然尊卑禮儀,長者言,晚輩從,這是亙古不變的規矩。
“現下知曉失誤了?若累著了子浠,你如何擔待得起?讓你們伺候他,不是說素日端個茶遞個水就成的,凡事要處處以丈夫身體為重。若說伺候個更衣膳食,院子裡不缺奴仆,可懂?”
大夫人說著又吃了口茶,望著跪著的兒媳續道“你是子浠的妻子,就要首先做好榜樣,時時以他為先,才能讓他房姨娘們學習……”
她的喋喋不休,卻是都教導景晨如何侍夫。
鄭重其事地喚自己前來,就是為了這個?聽她的口吻,不難看出她平時總也如此訓誡大爺的幾房妾室。大爺身子不好,太過操勞確實不該。但現在這事本未至這般嚴重的地步,景晨總覺得她大誇其詞了。
跪著受完了聆聽,大夫人才喚她起身。
膝蓋微酸,她不敢用手相揉,隻能麵色如常規矩地立在那。耿氏似乎很滿意她的表現,瞥了眼景晨就讓坐下,語氣悠長道“聽說,老夫人將城中鋪子裡的賬簿交給了你?”
原來還有這個……
景晨溫順地應是,麵上露出絲惶恐,低語道“兒媳年輕缺乏經曆,素日還勞大爺教導,方聽母親一席話,自覺不該。然祖母一番信任,兒媳不敢推辭,偏又資質愚鈍,若母親不介意,今後可否指點兒媳一二?”站起福身,很是虛心誠懇。
這話的意思,自是將她所看所理之事,給耿氏先過目。
大夫人卻沒有如上回收納景晨陪嫁店鋪莊子般爽快,這讓她接受現成的銀財與地契鋪子容易,可若要商議那些帳錄數據,才是為難了她。素來就無經商的頭腦,這府中生意她也不曾過問,這個楚氏,難道是特地想看自己窘迫?
這可真冤枉了景晨,她對這喜怒無常的婆婆根本不甚了解,直以為對方是因為自己插足府中這些事而不悅,為防謹慎才主動上呈賬簿。此時見她臉色遲疑,不禁彎身複喚道“母親?”待她的視線投來,才接著言道“如若您覺得不妥,兒媳待等會便去祖母那,將這事給推了,今後全心全意照顧大爺。”
這話,無疑讓早已多想的耿氏又是一陣鬱悶,拿老夫人來壓自己?
“不必,這事你繼續處著,老夫人交代給你,你便認真辦好。”大夫人保持肅色,以達鎮定,大聲道“還有,你既然懂得管賬,這今後就要主動替子浠分擔,莫要什麼事都讓他做!”
景晨驚詫,這怎麼反倒是成了讚成自己打理這些了?
好似很信任的模樣……
“是,兒媳謹記母親教誨。”
大夫人則端起了茶盞,用茶盞掩飾她不善此道的尷尬。
接下言語,耿氏全部都圍繞在大爺周身說話。漸漸的,景晨似乎明白,這個婆婆在意的並不是君府的財產如何,而隻有大爺這個親子。可以說,她根本不在乎自己這個新婦如何插手料理那些君府的私密事物,所重視的隻在如何更好伺候大爺,替他分擔解愁。
對兒子一片愛心,然對兒媳難免苛責了些。
待等離開敏興堂,景晨才確定,原來耿氏尋自己過來,當真隻是為了說教這些。小徑幽深,因是見大夫人,未免婆婆挑刺說這大奶奶擺排場,她不敢帶太多仆婦,身後隻攜了安濃安宜二婢。
這等難得的場景,於有些人來說可是良機。
於是,方離開敏興堂外不久,正是人煙稀少時刻,五爺便不知從何處攔了出來,手裡拿著自詡風流的折扇,端得是倜儻瀟灑。
景晨厭惡地彆了彆嘴,“五爺這是……?”
“嫂嫂,小弟有話想同您說。”五爺目光大膽地落在眼前少婦的周身,彆有所指地暗示著她遣退婢女。
景晨隻當沒有聽清,冷笑了接道“五爺想說什麼,不防明言?”
他見她不肯退讓,倒也不急,自袖中取出個玉墜子,蕩在二人眼前,含笑了問道“嫂嫂,您可還記得這個?”
景晨隨意瞧了眼,輕描淡寫地搖頭道“五爺的東西,我自是不識。”
“是嗎?”五爺笑得放肆,重語道“然這墜子的主人,可是認得嫂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