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媳!
日暮西山,二夫人甄氏攜女前來,宋媽媽迎進主臥,景晨三人坐炕低語言談。
“先前兒聽婢子說你今日要回府,正午時原想著在老夫人那侯著瞧瞧你和浠哥兒,不成想誤了時辰。”二夫人抿了口茶,慈容和藹,“年紀大了便是這般,在屋子裡眯會醒來都快申時,那個時辰估摸著你已歇下,便沒有過來打擾。”
“二嬸說的哪裡話?勞您惦記,是侄媳的不是。”景晨言辭客套,含笑柔柔複道“我回府有些時辰,沒有去給嬸嬸請安,卻是我的疏忽。”
“一家子人,彆說這樣見外的話。”隔著炕幾,二夫人伸手握住對方,溫和慈祥的麵容略有幾分複雜,目光似憂似愁,深意不明。
旁邊的二姑娘則將話接過,“嫂嫂平安回來就好,那日雨中您滾落下道蹤跡不明,好在是遇著了樸實的村民。”
原來,對府裡人的解釋,是這樣的樸實的村民……
景晨訕訕而笑,“二妹那日亦淋了雨,身子無礙吧?”
“意姐兒身子素來硬朗,能有什麼事?”
二夫人拍了拍景晨的手背,母女二人陪她話了許久,待等婢子進屋點燈才起身,稱是要回院收拾下再去榮安居用晚膳。景晨送甄氏及二姑娘至門口,眼見著兩人出了拐角圓門才側首,“安濃還未回來?”
安宜點頭,眉宇間亦有擔憂,“想是快了,奶奶彆擔心。”
“再不回來,西側門怕是要落鑰了吧?”景晨神色微沉,安濃辦事素來妥當,不該耽誤這般久的。
似乎瞧出主子的擔憂。安宜張了張口,卻不知該用何語言來安定她心。
當真不太對勁。
“再等個片刻,如果還沒回來,你便去找西偏門的婆子打個招呼,就說是我令安濃出去辦事,叫她落門後多注意著些。”
安宜不由反問,“奶奶。可需奴婢出府給瞧瞧?”
景晨不悅的目光就投來,繃直了臉色即回“不必,你再出府,反引人注意。”
“是。”大奶奶做事素有道理,安宜應得真誠。
立在廊下思忖著,西麵的書房門“吱”聲打開,理著袍角的大爺跨出屋子。紫芝紫萍不知從何處迎上,欠身說語。景晨便忙喚了安宜言道“待會去榮安居,你不必跟著。”
下階迎上被婢子擁著的大爺,景晨溫柔詢問“妾身正想著喚爺,可巧您就出來了。”
大爺凝視了眼妻子,點頭默聲進屋,左腳才踏入卻言道“身上單薄,彆總立在廊上。”
待等轉進內室換衣時,景晨觀他麵上仍是無波無瀾,似乎方才的關懷柔語不是出自他口般。心底卻不禁微微暖起。替他扭了扣子遲緩道“爺。妾身想先行。”
大爺低首望她,眸光微深。打量起對方。秀頸雪嫩,她抿唇柔婉時若雨打花枝,頗惹人憐惜。
“今兒回來已久,妾身還不曾去見過母親。”
大爺表情了然,原來楚氏是要陪婆婆同去老夫人處。
“你且先去吧。”
就這樣?沒有言語、沒有好奇?雖然詫異,然景晨總覺得自己所想的他都懂,便福身離開了屋子。廊下點了燈籠。光暈生輝,她喚來碧好碧嬋,由她們陪著往耿氏的敏興堂去。
景晨到的時候,大夫人方出內室,正欲離開,乍看到她愣了須臾,“都這個時辰了,你怎麼還過來?”
“兒媳來給母親請安。”
大夫人表情淡淡,尾音微拖地接道“請安也不急在一時,天色不早了,先去榮安居,省得教眾人等咱們婆媳。”
雖用了“咱們”二字,然這話聽在景晨耳中,沒有親近反有幾分不滿含在其中。
是因為回府後沒有立即往這見她嗎?
景晨眼皮微搭,她曾有過前來的想法,然府裡安排需低調,似要將失蹤此行大事化小,故而她隻留在屋內,配合地真似方病愈般嬌弱。
大夫人可不等兒媳婦思量明白這其中的意味,舉步率先往外,但在院門口未見到意料中的青布小轎時,臉色微緩,腳速亦放慢。等到那抹纖細拘謹的身影隨在自己右後側,神態平和。
大夫人每日都是步行至榮安居見老夫人,今日亦是。景晨先前過來便是勞累,沒有歇息下便再行步路,氣息則有些不穩。可立在婆婆的身側,她不敢露出絲毫埋怨,更不可能遠開耿氏。
進榮安居時,屋內眾人齊聚,儼然已經遲緩。婆媳二人朝老夫人行禮,複同眾人打過招呼,最後轉至廳堂用膳。
耿氏麵色是萬年不變的冷漠,隻有為大爺夾菜時才會展笑。景晨餘光瞄向她時,總覺得比往日溫和了許多,亦少了幾分嚴肅。她素來都是步行至榮安居,自己到達她屋外時對方正準備外出,那便沒有晚出。
是路上吧,她故意放慢了步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