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景晨和德馨就收拾了行李上了馬車,在門口就賞了阿圖些銀錢,好似是就此打發了他的模樣。他們的馬車方離開不久,躲在暗處去而複返的阿圖就見到旁邊巷弄口走出兩個勁裝漢子,兩人湊頭低語了番,跟著才提步跟上去。
那兩人步子極快,跟著馬車似乎分毫不覺得吃力,總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他便打了個口哨,衝身後招了招手,提步亦跟了上去。
景晨兩人坐的馬車離開了臨淵鎮,方出鎮口,阿圖望著遠處的不斷藏匿的兩人,就站在原地。旁邊叢林內微微作響,竟是走出來兩個穿著布衣破爛的漢子,上前就道“還跟著呢,圖哥,可是該下手了?”
“前麵哪裡比較好下手?”
阿圖年紀雖小,然聽著幾人喚他為哥根本沒有絲毫不適,似乎就是曆練已久的人,爭著臉色中規中矩地聞著沿路的地形和方便下手的路段。
馬車不疾不徐地向前前行,坐在車裡的德馨看了眼對麵的女子,強忍住那股想要掀開車簾的衝動。她很好奇後麵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阿圖有沒有成功?
“彆急。”
“姐姐這般有信心?”
景晨笑了笑,搖頭道“不是有信心,而是隻有這個法子,雖然冒失,卻好過總僵持著。臨淵鎮就在平城附近,我們不能逗留太久,否則遲早要被人察覺。”
她既然已經跨出了君家大門,就沒有想著再回去。
若是再次進入那所大宅,所等著她的將是不由自主的生活,或許卑微到無可境地,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阿圖若是失敗,對方的幕後主子自然離現身的時候不久,解開疑惑才能再想對策。
德馨終究沒有對方的那份成穩,雙手扣緊了手中的帕子,整顆心被提到了嗓子口。
又這般往前行了點距離,外麵駕車的人突然“籲”了聲,然後收拉馬繩子停下。
德馨麵色稍變,景晨亦直直盯著車簾,不知道等候她們的會是什麼。
簾子掀起,有漢子粗狂的嗓音響在旁邊“兩位姑娘,下車吧。”
外麵光線射入,景晨瞄了眼對方,是個衣著簡樸的男子。旁邊還有兩三個男子,都大口喘息,還有人衣衫襤褸,好似方經過了惡戰。
旁邊的德馨就拉了拉景晨的衣袖。似有擔憂地喊了聲“姐姐”。
人是阿圖尋來的,他們沒有見過,亦不知道總跟在身後的是誰。如此反倒有些不明對方身子,心底總帶著幾分戒備。這些人雖沒有做出什麼物理的事,可雙雙眼睛都盯著她們,總歸是渾身不自在。
景晨正欲開口時,阿圖亦不知從哪處鑽了出來,近前了嬉笑道“主子,成了!”
德馨和景晨這才相視而笑。轉而明白起身前這些人望著自己是要拿報酬,笑了笑便從旁邊的包袱內取出了早就備好的錢袋子遞去“辛苦你們了。”
阿圖接後給了對方,然後似乎是稱兄道弟地言了幾句話,眾人才離開。
一路的高度緊張讓她們衣衫汗濕。頭頂太陽正烈,下車後便躲到了旁邊的大樹下。景晨聽阿圖說起方才的情況,據說那兩個漢字伸手了得,若非出其不意地先敲了兩人記後腦勺,這事怕就成不了了。
德馨聽到有人後腦受了重擊都沒立即暈倒,似乎非外驚訝“啊?後來呢?”
阿圖亦參加了打鬥,臉頰處有幾處清淤,此時托著右胳膊朝地上啐了。痰。接著道“那兩人倒是聰明,轉眼就反應過來了,相互使了個眼色一人就要逃跑,許是給他們主子去報信的。不過到底寡不敵眾,最後還是給我們給逮住了。”
“現在人呢?”
“正綁著丟在了旁邊的荒郊裡呢,主子是要去瞧瞧嗎?”
景晨思量了番。是挺好奇對方背後的人的,可旁邊德馨卻似不習慣這等外麵的險惡清醒,拉了拉她衣袖就道“我看我們還是趕路比較好,甭管是誰有意要跟著,現在已經斷了聯係,我們都已經安全了。”
“那好,咱們還是早些離開吧。”
景晨覺得有道理,亦是真不想在這兒多做停留,想著今後都不會再回這兒,亦不會造成多大影響。何況,這整個平城內,於自己有牽扯的亦不過就是君府和楚家,根本沒有深究的必要。
她聽阿圖的形容,這樣的人怕不是汪氏能夠使喚的,怕是君家的居多。
可隱約的,仍舊覺得不該是那裡。
阿圖受了傷,景晨想著是否要另尋個車夫,對方卻道“沒事,屬下可以的。咱們如今趕路要緊,彆去尋人了,省得留下蛛絲馬跡讓彆人追著。再說,我這點小傷,不打緊的。”
無外乎,景晨對阿圖的話很感動,衝他笑了笑,亦沒有阻止。
……
那兩名被阿圖等人襲擊和捆綁的護衛,自然沒有多久便被因失去聯係而尋來的同伴給解救了。看著他們如此狼狽,有人就急著詢問緣由,那兩人覺得被幾個街道混混擊敗導致如此境地,似乎有些慚愧,沒有多言辨彆著就道要回去稟報給少主。
竇俊彥在屋內聽了手下回報,沉默著品茶,亦沒有責罰兩人,擺手就揮了揮手。
旁邊的青衣隨從就湊前過去“爺,要不要派人去追?”
“不是他們的人,不必擔憂。”
竇俊彥淺笑了下,他自是清楚為何那日覺得背影熟悉了,原來是她?如此聰慧,若擺脫不了自己這幾個手下,還真是高看了對方呢。回了平城後得知君家內的事情,加上從前查清得來的消息……他的唇角微微揚起,倒是比想象中的有趣的多。
近侍見主子如此胸有成熟,能夠這般肯定,便是早就知道了?
“爺既然早知了並非是來打著東西主意的人,怎麼還要人仔細盯著?”
聽到問話,竇俊彥笑了笑“他們沒打我東西的主意,我打著她的主意,可成?”
原是句略帶輕浮的話,可從他口中說出來,卻並沒有那等感覺。青衣男子覺得自家主子想法深奧,亦不敢多問,隻好點了點頭,立在旁邊不敢多話。
“對了,你讓城內寶鑒銀莊的掌櫃過來見我。”
竇俊彥修長的手指緩緩敲打著桌麵,即便離開了視線又如何?出門在外,總是要用銀錢的吧?她想必早就有了念頭,故而才選了自家的銀莊,這樣隻要她去取銀子,便會有記錄,就逃不開他的眼皮子底下。
真是好奇,放著堂堂的君家大奶奶不做,竟然去過亡命天涯的事。
那個女人,到底是怎樣想的?
舉起茶盞抿了。茶,他心中異常好奇。
一個人坐在屋子裡,腦海裡卻總回憶起當初在茶樓上馬車內乍現芳顏的時候,竇俊彥目光晶亮,連自己都覺得匪夷所思。原是沒有親自護送的道理,然就是因著那份莫名的悸動,他就親自走了這遭。
這麼巧,又遇見了她……
可對方好似根本就沒有記住過自己,彼此擦肩而過的時候,對方雖是有意遮掩,自己仍舊覺得熟悉。而她,對自己……根本就視若無睹。
思及此,不知為何,竇俊彥的心情煩躁了起來。
想著就再也坐不住,他起身走到外麵,對近侍就吩咐道“收拾收拾,即可進城裡去。”
“少主,怎麼突然就……?”
他微厲的目光射去,後者就忙拱手應是,下去吩咐準備。
得快些交接了這個事,然後才好離開。平城內既然沒有感興趣的人事,還逗留著浪費時間做什麼?竇俊彥想要儘快擺脫事務,好方便去了解她。既然對方不再是君家的媳婦,那便是好奇著探究下,也不為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