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道的明白,心裡亦沒有鬆動,可夜晚躺在床上的時候,景晨卻是難以入眠。
閉上眼,就是大爺那般質問的表情。
他最後是帶著怒意離開,在他的眼裡,自己怕不止是不識好歹,亦或者矯情多了些?
他問,她想怎樣?
君子浠以為,自己不肯回去,是因為他許諾的不夠多,隻是為了與他談更多的條件吧?
尤其是後來,自己還提到名分的事。
此時的他,定然是以為,自己要他休了楚景漣公告於外,然後再三媒六聘抬自己進門,她才會答應。
而那便是,為難了他。
其實,真的是這樣嗎?
說實話,景晨不曾有過與他過一輩子的想法,或許她從沒想過這個方麵。
她說那話,一是因為她確實很看重這正妻的位子,名分於她、很重要!她亦明明白白的承認;二則是,有了那話,大爺亦會知難而退。
景晨曾想過,楚景漣那等失貞的女子,君家不會容。
可他們家,不會休妻。
這是在君府那段時日內,從老夫人性子上就能摸透出來的。
那麼,大致必然是楚氏離世。
隻會有這個結果。
景晨大致都能猜到,君家或許都已經動了這種想法,隻是不知楚景漣在平城還尚且如何而已。
思這想那,迷迷糊糊的,亦不知是何時才睡著。
而如此寒夜,身在沿城某所院落裡的大爺,亦不曾安眠。
披著衣袍坐在房中,杯中的酒一杯杯入腹。明明身子已經熱了起來,可整個人依舊冰冷無比。
他的耳旁,全是那個沒良心女子決絕冷漠的聲音!
這是他所沒有預料到的情況。
從知道她的下落,奔波過來,幾番打聽,終於到了她的落腳點,這其中。經曆了多少工夫,她可曾知道?
這樣千山萬水的來到她麵前,不曾關懷問候自己,竟連分毫感動都沒生。
自己是虐她了,還是打她了?
有必要這般敬而遠之嗎?
她身為婦人,在外獨自經商不說,和竇俊彥親密往來不解釋。竟反倒說自己出現成了多此一舉的事?
雖說名義上是沒有什麼關係,可實際上……她都能否定?
大爺怎麼都沒想到,自己竟被個女人拋棄!
這叫個什麼事啊?
她那灑脫開闊的表現,自己卻抱著她求她留下,都反了麼?
回想起在晨兒家裡的景象,他這心頭就鬱悶、就苦澀。如此跟個媳婦似的扯她拉她,沒成想對方毫不在意,虧得他這幾個月來的擔心奔波!
握著酒杯的手心漸漸收攏,眼中的怒火齊聚,竟直接將杯子朝地上砸了去。
門外守著的平丘聽到動靜。忙出聲問道“爺。您沒事吧?”
屋裡的大爺沒有回應。
平丘敲了敲門,還是沒聽到聲音。就不放心的推開了門縫,卻見自家主子正趴在桌上,旁邊的酒壇子倒下著,爺的衣袖被染濕。
爺的情緒素來掌控的極好,今夜居然……
進屋,喊了聲“爺”,見他還是不回答。就想攙主子到床上去。
可誰知,平丘的胳膊方伸過去,就被大爺拽住,聽得他問道“平丘,你說、她到底為何不肯跟我走?”
“爺說大奶奶?”
習慣了稱呼,且主子亦是默認了,平丘便仍是如此稱呼楚景晨。
他臉上就起了為難,吱唔道“爺都想不明白的事,小的就更想不通了。”
其實,他思維簡單,是有個猜測的。
女人嘛,不肯跟男人走,必然是不滿意他唄。
可這樣的話,給他十個膽,平丘也不敢說呀。
想起今晨冒雨趕路,爺還說這回總算是有個確信,總算幾個月來的苦心沒有白費。他那期待的眼神、與激動的心情,自是想象著找到大奶奶後會如何恩愛訴說情懷,可熟知,對方是根本不領情。
白等了半個下午不說,還親眼看她跟彆的男人回來。
好巧不巧,還是竇家的少主。
這不是火上澆油嗎?
在巷子裡的時候,平丘和另外個同伴不敢近前,大奶奶許是沒注意到大爺的雙手,這拳頭總是握緊又鬆開,如此反複了許久。
“你說,在家時,我對她不好嗎?”
大爺醉酒喃喃,似乎根本沒有清明,竟和個小廝說起了話,“我哪裡就委屈了她?如今她騙我瞞我,我不怪她還好言相勸,竟然是與我擺臉色瞧?你說說,她跟我在一塊兒的時候,不開心嗎?”
平丘見主子問這話的時候,眼神倒是極為認真,就盯著自己看,便忙附和道“爺和奶奶素來情深,早晚是會回心轉意的。”
“回心轉意?”
收回抓著平丘的手,大爺似乎想找酒杯,可杯子早就在地上砸了個粉碎,於是便隻好取了茶具裡茶杯用,繼續飲酒。
“她會嗎?回心轉意、回心轉意……你說錯了!她明明就很討厭我,哪裡是開心高興過?我瞧著她,如今快活的很,哪裡是需要我的樣子?”這話越說到後麵,就越顯酸意。
平丘還是頭回間這般消極沉沉的主子,不免真很擔心,便如婆子般哄道“爺您想錯了,奶奶怎麼會討厭您?她必是有什麼苦衷,所以才不好直接與你相認。等到她想明白了,肯定不會不理您的……”
原趴著很沒精神的大爺,聞言卻突然甩了甩袖子,昂頭就道“爺是怕個女人不理我的人嗎?你個糊塗東西,怎麼說話的!”
平丘這還委屈,心道這安慰人,還錯了?
再想,主子醉後,反倒是計較起這個?
望著身形不穩走動的大爺,平丘就跟在後麵,擔心他撞著還認錯道“是奴才失言。原是奶奶錯了,爺就該晾她些時候,讓她來找您……”
“她怎麼會來找我?方才我還是被她給趕走的呢!”
歪著直直的倒在炕上,半個身子都在下麵。
平丘將大爺撫上去,仍舊驚詫,怎麼今兒個是奶奶將爺給趕出來的?
不是爺生氣,率先走人的麼?
當時,他們都擠在柴房裡,自然不知道正堂裡發生的事。隻是想著大奶奶過去素溫婉的性子,必然是輕聲細語、不會違拗主子意思的。而他們家主子,先前在津城被竇家少主耍了一次後,心情就總是不好。
且大爺畢竟是做生意的人,不必尋常府裡的少爺溫儒,有時候脾氣還是挺大的。
他原以為,是奶奶受了氣的。
“她如今本事大,有家有鋪子有銀子,還有那個個傾慕者,自然是不想要我這病秧子丈夫了!”
大爺突然坐起,吼了這麼句話,在平丘的驚訝下,複挺挺的倒下去,不省人事。
而平丘,還真是許久沒回過神。
次日,大爺在頭痛欲裂的情況下醒來,總覺得伺候她的平丘總神神秘秘的盯著自己,便問道“你想說什麼,這樣看著爺?”
平丘暗道主子怕是將昨夜酒後的事給忘了,突然覺得它當時的模樣有些好笑,硬忍著笑回道“沒什麼。”
他可沒膽子形容。
大爺狐疑的瞥了他眼,門口則突然有人說“竇家少爺拜訪。”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