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掠地!
許晉城住進一家檔次頗高的酒店,以前來這邊出席電影節的時候住過一次,環境很雅致,清淨。他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逃難來的,不過並沒有委屈自己的打算,反正已經一無所有,隻剩下了些許錢財,困窘得隻剩下錢的人,沒理由太苛刻自己。
坐了那麼長時間的飛機,還是有點困乏,他去洗了個熱水澡,舒展四肢躺在床上,半晌後又下床走到窗前,端著一杯紅酒細細慢慢的品著。外麵夜景風光正好,如果不仔細看那些英文標識,好像跟國內的那幾個大都市並無二致,車水馬龍,燈火通明,熱鬨繁華勝過天上人間。
許晉城坐在沙發中不知道喝了多久的酒,迷迷糊糊淺睡了過去,就開始做了夢,夢見老爺子張牙舞爪舉著拐杖罵他不務正業當戲子,又夢見老爺子一臉得意地跟老友顯擺自家兒子拿了多麼牛逼的國際影帝,還夢見老爺子在飯桌上陰陽怪氣冷嘲熱諷的時候,於媽一邊端菜一邊溫溫和和地勸和著。異國他鄉的夢境裡,全是往日家中的溫馨日子,全是至親至愛的音容笑貌。
許晉城被手機提示音突然驚醒,他猛得直挺起身子,像是受到了巨大的驚嚇,瞪大地眼睛看到了自己在玻璃窗上的影子,許晉城抬手摸了一把臉,全是濕漉漉的眼淚。他已經很久沒有在清醒狀態下流一滴眼淚,原來在夢裡,還是會失控。
拿起手機點開那封新郵件,阿南的來信,問許晉城安全抵達了嗎,另外還有幾個代言的解約合同。畢竟國內還有些事情需要了斷,許晉城留給了阿南這個郵箱,或許哪一天,等該處理完的都處理乾淨了,許晉城覺得連阿南都沒必要聯係了。
瀏覽完解約合同,許晉城算了算自己賬戶上的錢,勉強夠支付完這些違約金。晉池到底是個心軟的,要是他堅持原先計劃斷掉自己的財路,凍結他的資金,現在恐怕是另外一種情境了。
阿南還問要不要發表個息影公告,最近關於許晉城的蹤跡眾說紛紜,往上不時有人超炒冷飯,好的壞的話題一直不斷。許晉城回複阿南說沒有必要,時間久了總會有新人出頭,任何新聞一旦過了風頭都是昨日黃花。再說,許晉城想著真正的離開,其實不需要什麼告彆的吧。
許晉城回複完郵件,看了看時間,已經在這裡休息了將近六個小時,他有些猶豫,身體很疲乏,實在是想好好睡一覺,可心裡總是不踏實,機票也好,入住酒店的信息也好,要是有人想查,總會查到的。
許晉城歎口氣,又喝了一杯酒,才想起來也許該去先吃點東西,他自己的身體得自己關照,如今以後真是一個人了,糟蹋自己也是自己遭罪,沒意義。順便去買幾件衣服,他這趟,真是什麼都沒帶,空手來了。
又換上來時穿的衣服,許晉城簡單清點了錢包裡的東西,沒什麼遺忘後準備出門,走到門口,突然聽見有人在摁他的門鈴。
許晉城的腳步頓了下,心頭有些疑惑,不過覺得沒必要這般膽戰心驚,便向前走了一步,打開了門。
看到門外麵站著的人,許晉城很是意外。
高大的年輕人堵在門口,一臉驚愕地直愣愣瞅著許晉城,然後紅著眼睛衝向前將許晉城狠狠抱進懷裡,壓得許晉城渾身骨頭疼。
許晉城麵無表情地任由年輕人肆意地擁抱,心中無波無瀾,隻是在想著,這個臉熟的年輕人,是叫迪誠燁來著吧,這拗口的名字,他著實不願意再回想起來。
迪誠燁終於激動地鬆了手,顫著聲音說道“你怎麼瘦成這樣子,我……對不起,沒在你身邊,晉城,對不起。”
許晉城心中失笑,他們實在不是什麼有深厚關係的人,對了,好像跟他上過床來著,所以要講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嗎?扯淡。許晉城在最初難熬的痛苦時候,心底確實不時閃現過迪誠燁的名字,他那麼無依無靠,確實忍不住想抓住點什麼。可後來,他在最需要人扶持的時候走的那麼孤獨,心也就慢慢冷了,甚至不想去追究迪誠燁是否有過謊言和欺騙,隻是再次將迪誠燁當成了無關緊要的路人。
許晉城平靜地拿出隨身的本子,寫道“找我有事?”
迪誠燁看著許晉城的舉動,更是大駭,抓著許晉城手臂問道“你嗓子怎麼了?”
許晉城抽回手臂,心裡已經很是不耐煩了,繼續寫著“病了。沒事的話,請你離開。”
迪誠燁看著許晉城疏離又冷淡的表情,心裡揪痛得要喘不過氣來,他有很多話要跟許晉城解釋,更想好好愛護補償這個瘦到脫形、像個蒼白紙片似的人,千句話,萬句言,全部哽在了嗓子裡,在許晉城距離感十足的目光中,吐不出半個字。
許晉城看著門外這位熱血青年,心裡實在是頗為厭煩,在他的打算裡,買下個僻靜偏遠的農場,種種莊稼養養牛,再弄幾個管家保姆撫養大孩子,代孕不行也可以領養,弄出個人氣旺祥的家族模樣,如果有那方麵需求,就包養幾個年輕稱心的情人,要模樣好性格好些的。在許晉城的打算裡,他的新生活是徹底和過去的世界割裂的,一個嶄新的世界,不需要任何羈絆的獨立王國。
許晉城翻了頁新紙,寫道“回吧。”
迪誠燁紅著眼睛死死盯著許晉城,說道“你……我不走,再也不離開你了。”
許晉城無所謂的一笑,或許要是迪誠燁真想解釋,這分開的一段時間,能講出天花亂墜的一個離奇故事,關於他為什麼音訊全無,關於他那個傳言中的未婚妻,不,聽晉池說,已經是合法妻子了,網上都傳播著那場政要雲集的體麵婚禮,他總會能給出足夠多的理由,足夠曲折的借口。許晉城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他知道或許迪誠燁真的有難言之隱,畢竟是迪家是大門大戶,複雜些有情可原,也或許這個年輕人心裡是真的有對他愛情,就像他現在眼神中流露出的一樣真誠。
或許吧。
可惜他不care了。
許晉城搖了搖頭,製止迪誠燁繼續說下去,其實許晉城倒是有些好奇迪誠燁怎麼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找到他,他很想聽聽,借鑒點經驗,日後免得重蹈覆轍。不過也無所謂了,反正又要馬上離開。
許晉城翻了一頁新的紙,在本子上寫著“你堵在門口,我沒路可走,是不是想看我從窗戶上跳下去。我現在精神不太正常,成了啞巴,受不得一點壓力,你來堵我,我找不到獨處的空間,會想死。迪導,看到相識一場的份兒上,放我一條生路?”
許晉城寫完,心裡想著寫字真他媽的累,這畜生還要堵在這裡跟他墨跡多久,他全然沒有耐心了,隻想把鋒利的筆尖毫不留情地戳進迪誠燁黑白分明的眼珠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