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望!
關若雲連忙拿開捂臉的手,淚眼模糊地順著吳薇的手指看去,果然看見那架膏藥飛機屁股後麵拖著黑煙,搖搖擺擺地朝著她們站立的城牆滑過來。她們拍著手歡呼起來,城牆上的她們一點也沒有意識到巨大的危險正在飛快地向她們迫近,天空中的泉荃卻意識到了——膏藥飛機駕駛員準備和城牆上的兩個女人一同玉碎。顯然日本飛行員也看見了關若雲揮舞的白手絹,並且覺察到她們和這場空戰之間有著某種聯係。
雄獅加足馬力向搖搖擺擺的膏藥飛機衝去。阻止膏藥飛機撞上城牆隻有兩個辦法一個是逼近它,近距離射擊它的要害部位,造成它在空中爆炸,一個是撞上去和它同歸於儘。泉荃決定打爆它,如果不成就同歸於儘,無論如何決不能讓這個日本無賴傷害自己心愛的姑娘。
泉荃駕駛著雄獅斜刺裡迎向膏藥飛機。搖搖擺擺的膏藥飛機距離城牆越來越近,雄獅距離膏藥飛機也越來越近,近到已經能看見那個日本無賴猙獰的笑臉,那個日本無賴正扭過頭來嘲笑他。
泉荃使出全身的力量按下射擊按鈕,一連串炮彈帶著火焰,帶著仇恨,帶著擔心擊中了膏藥飛機的機艙,擊中了膏藥飛機的翅膀,擊中了那張猙獰的笑臉。
膏藥飛機淩空炸成了一團火球。幾乎在它爆炸的同時,雄獅呼嘯著越過膏藥飛機的機頭擦著城牆牆垛飛過,雄獅掠過時掀起的氣浪揚起了兩個女人的長發。
跟隨著雄獅戰機,另一架膏藥飛機也呼嘯著掠過兩個女人的頭頂,緊緊咬住雄獅的尾巴。就在雄獅昂起機頭爬升的時候,那架膏藥飛機射出一串罪惡的炮彈,雄獅晃了兩下翅膀便像中了槍的大雁似的,耷拉著腦袋,往地麵栽下來。
關若雲張大了嘴巴,卻沒發出聲音,身子軟塌塌地靠著吳薇滑到了地上。
一個白蘑菇般的降落傘在空中張開,被突然刮起的東風裹挾著往西方飄去。
自古長安東風雨,密布的濃雲裡劃過一道閃電,大雨隨即瓢潑而下,一時間天上地下成了水的世界。玩命廝殺的雙方殘餘飛機迫不得已偃旗息鼓,傷痕累累地冒雨飛返各自基地。
關若雲在機場醫院手術室外麵的長椅上坐了半夜,吳薇在旁邊陪了她半夜。
昨天雄獅被擊落,泉荃跳傘後,吳薇拉著關若雲跑回乾訓團,親自駕駛吉普車,冒雨向西關機場方向狂奔。她們趕到機場的時候,泉荃已經被機場搜救隊直接抬進了機場醫院手術室。
美國駐西安空軍特遣隊司令官來了,三十四集團軍中美空軍聯絡處主任來了,剛剛返場戎裝未脫的戰友們也趕來了,手術室外麵站滿了人。當美國駐西安空軍特遣隊司令官得知關若雲是泉荃的女朋友後,對她伸出了大拇指,說“選擇飛行員作未婚夫是需要勇氣的,你和你的未婚夫同樣勇敢。”
泉荃的手術做了四個小時,守候在手術室外的人們得知泉荃沒有生命危險後,陸續離去了。他們都是軍人,見慣了流血,何況他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白天的空戰,中美空軍共擊落日機十一架,自己損失戰機七架,一名美國飛行員和一名中國飛行員在戰鬥中獻出了自己的生命。
泉荃被護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手術室外麵的走廊上隻有關若雲和吳薇兩個人。
關若雲無論如何不敢相信躺在白床單下的人就是她的泉荃,他的頭和臉被紗布包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了眼睛鼻子和嘴。他還沒有從麻醉中清醒過來,他的眼睛閉著。關若雲看著這個被裹得嚴嚴實實的人,隻知道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那個給泉荃做手術的美國老院長安慰她說“他雖然多處受傷,但不會危及生命,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吳薇問醫生泉荃傷到哪兒了?老院長說“他的頭部和臉部受到灼傷,但不嚴重,他的左肩和左臂兩處被彈片貫穿,胸部受到外力撞擊,左胸兩根肋骨斷了,其中一根戳進肺葉,還好沒有傷及心臟。”
老院長讓她們兩個先回去,按照規定醫院不允許外人陪護。關若雲執意不肯,說一定要讓泉荃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是她,因為她聽說昏迷後的人會對醒來時見到的第一個人終生難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