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望！
老院長被她的浪漫和執著感動了，一本正經地說“我也聽到過這種說法，而且很靈。”然後長久地注視著關若雲那雙純潔清澈的大眼睛，很認真地對她說“等他傷好後，帶他離開空軍吧，在天上打仗九死一生啊！我見得太多了。多好的年輕人啊，帶他走吧，帶他走吧。”說完，老院長搖著頭歎著氣走了。
病房的護士隻允許關若雲一個人破例留下，吳薇隻好自己開車先回去了。關若雲守在泉荃的床邊到天快亮的時候，實在睏得不行，打了一個盹兒，突然感覺到有人在看著自己，她抬起頭，果然看見泉荃那雙眼睛正在看她。她突然又感到十分委屈，眼淚嘩嘩地奪眶而出。
泉荃微微搖了搖頭，吃力地說“不要哭，我很好。”
關若雲點點頭，眼淚越發洶湧澎湃起來，緊緊地抓住他的手說“我要嫁給你。”
泉荃的眼睛亮了起來，吃力地點了點頭。
關若雲知道他沒有明白她的意思，急切地說“我是說，我要和你結婚，明天就結。”
泉荃想說什麼，可是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中還吐出一口鮮血。護士聞聲推門進來生氣地說“傷員現在不能說話，如果你不想他大出血的話，請你立刻出去。”
關若雲臨出去的時候，聽見泉荃咳嗽帶喘地說“等我好了吧。”
嚇壞了的關若雲站在病房外麵看著醫生護士進進出出好一陣工夫，最後護士出來告知她說，傷員現在不想讓她留在這裡，他說他不希望破壞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他說讓她放心，他很快就會像以前那樣，精神抖擻地出現在她麵前。護士說，傷員還請他們幫忙跟飛行中隊聯係一下，派一輛車送她回去，他說進城的路上太荒涼，她一個人回城他不放心。
關若雲又哭了，她被泉荃的細心周到感動得哭了，她為泉荃自己傷成這樣還處處替她著想感動得哭了，她相信像他這麼好的人全世界也找不出第二個。她請護士轉告泉荃她這輩子非他不嫁，即使山崩地裂海枯石爛也矢誌不移。她在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覺得自己莊嚴而神聖，她不知道實際上每一個熱戀中的女人都會說出同樣的話。她不讓護士聯係車輛，她帶著那種莊嚴神聖的感情，流著眼淚一個人往城裡走去。
一路上她有很多很多話想對人傾訴。她看看阡陌交錯的田園，看看冒出炊煙的農家屋舍，看看空寂無人的馬路、馬路旁低矮的小樹，她突然感到自己是那麼孤獨。以往每次路過這條石子馬路的時候，她總是坐在泉荃駕駛的吉普車上，有泉荃在自己身邊，周圍的一切是那麼清新，那麼令人陶醉。可是現在隻有她一個人走在清晨冷冷清清的馬路上，周圍是那樣空曠，空曠得讓人害怕。她害怕地喊起了媽媽，她喊媽媽的聲音立刻被空曠的田野吸收了，連個回聲都沒有。恐怖中她更加大聲地喊叫起來，這一次她的喊叫起了作用，驚起了幾隻樹上的麻雀，麻雀嘰嘰喳喳地從低矮的小樹上飛出來，落在馬路上忙忙碌碌地啄食著什麼。這幾個小生命的出現讓關若雲的情緒穩定了許多，如果媽媽處在這種情況下，媽媽一定不會害怕。不知道媽媽現在在乾什麼？如果她知道自己的女兒現在孤零零的一個人在馬路上哭，她一定會難過的。
從自己的媽媽，她又聯想起泉荃遠在蘭州的媽媽，如果她知道自己相依為命的獨生兒子受了這麼重的傷，她還不知道要難過成什麼樣兒呢？關若雲雖然從來沒有見過泉荃的媽媽，但她知道泉荃的媽媽一定是一個非常慈祥的人。泉荃非常孝順媽媽，他跟她說過，他之所以沒有把媽媽接到西安，就是怕媽媽在身邊會時刻為他的安危提心吊膽。在蘭州的時候，他每一次升空作戰，媽媽都提心吊膽嚇得要命。他不想再讓媽媽過擔驚受怕的日子。他說他希望有一天能帶著她一塊兒到蘭州去接媽媽，有她在身邊他媽媽一定會很高興的。這一點她相信，她從小長這麼大，見到她的人都喜歡她。
想到這裡，關若雲心裡忽然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莫名的恐懼消失了，腳步不知不覺加快了，不一會兒就看見西門樓子了。西門門洞裡麵懶洋洋地坐著兩個人力車夫，看見一個孤身女軍官走來，精神來了，老遠就迎上來招呼，關若雲隨便撿了一輛坐上去，回到了乾訓團。（未完待續）